“同心渠”的水依旧潺潺,万亩新田的泥土芬芳尚未散尽,赵家屯看似蓬勃向上的生机之下,那根深蒂固的、属于旧时代的暗流与污浊,却从未真正远离。立身堂的崛起与赵小满的“拓路宣言”,触动的不仅仅是外部的利益,更深深刺痛了屯内某些顽固守旧势力的神经。
这一日,屯东头张屠户家,爆发出一阵凄厉绝望的哭嚎和怒骂,打破了午后短暂的宁静。
张屠户,是屯里有名的浑人,脾气暴躁,嗜酒如命,早年丧妻,留下一个女儿名叫杏儿,今年刚满十五,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间颇有几分她早逝母亲的秀气,性子却遗传了父亲的刚烈。杏儿自幼勤快,洗衣做饭、喂猪种菜都是一把好手,是立身堂“护苗塾”的积极分子,学字算数都快,很得赵小满看重。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好姑娘,却成了她父亲张屠户眼中待价而沽的货物。
张屠户好酒,欠了临镇一个六十多岁、专门放印子钱的吴老棍一大笔酒债,利滚利早已无法偿还。那吴老棍早年丧偶,性情乖戾,却颇有几分家财,看上了杏儿的颜色,便逼张屠户以女抵债。
一张肮脏的、摁着红手印的“婚书”和一份令人咋舌的“聘礼单子”(实则抵债凭证),被吴老棍的狗腿子拍在了张屠户家的破桌子上。张屠户虽浑,起初也有些犹豫,但经不住吴老棍威逼利诱(许诺债务两清外加三坛好酒),那点可怜的父女之情很快被对债务的恐惧和对酒精的渴望淹没。
今日,便是吴老棍约定要来“迎人”的日子。
杏儿早已哭成了泪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爹!我不去!那吴老棍都能当我爷爷了!听说他前面几个老婆都是被他折磨死的!爹!你是我亲爹啊!你忍心把我往火坑里推吗?那债咱们慢慢还,我去立身堂干活,我拼命干……”
“放屁!”张屠户满嘴酒气,眼睛赤红,一巴掌将杏儿扇倒在地,“立身堂?又是立身堂!老子养你这么大,是白养的?女娃子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人!能替爹还了债,是你的造化!那吴老棍有田有宅,过去了吃香喝辣,不比你在立身堂伺候那群寡妇强?”
“我不!我死也不去!”杏儿爬起来,就要往外跑,想去立身堂求救。
“反了你了!”张屠户暴怒,抽出平日里捆猪的粗麻绳,三两下就将拼命挣扎的杏儿死死捆住,又嫌她哭喊得烦人,扯了块破布塞进她嘴里,将她扔在了冰冷的地上,如同对待待宰的牲畜。
“给老子老实待着!花轿马上就到了!别给老子丢人现眼!”张屠户骂骂咧咧,又灌了一口劣酒,眼睛死死盯着门外,既期待又有些焦躁。
屯里早有风声,左邻右舍围在张家院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人叹息杏儿命苦,有人鄙夷张屠户不是东西,却无人敢上前阻拦。清官难断家务事,父嫁女,天经地义,在这乡野之地,旁人如何插手?
唯有几个与杏儿交好的小姑娘,偷偷跑去了立身堂报信。
然而,还没等立身堂的人赶到,吴老棍那顶寒酸却刺眼的、贴着褪色“喜”字的花轿,已经吹吹打打(唢呐声有气无力,更添凄惶)地进了屯子,停在了张家门口。
吴老棍本人没来,只派了两个一脸横肉的家仆和一个油头粉面的媒婆。
媒婆扭着腰肢进门,看到被捆在地上、泪痕满面、目露绝望的杏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被职业性的假笑掩盖:“哎呦呦,新娘子这是欢喜傻了吧?快,扶起来,梳妆打扮,吉时可不能误了!”
两个家仆上前,就要去拉扯杏儿。
张屠户搓着手,凑到媒婆面前:“那个……妈妈,吴老爷答应的事……”
“放心放心!债契带来了,画了押就两清!还有您老的三坛好酒,在轿后头放着呢!”媒婆甩着帕子。
就在此时,地上的杏儿看到父亲那副迫不及待拿女儿换酒喝的嘴脸,看到家仆伸来的肮脏的手,听到那“画押两清”的话语,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的死寂。
她猛地用尽全身力气,挣开了些许绳索,吐掉了口中的破布。
众人都是一愣。
只见杏儿抬起头,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剐过张屠户和媒婆,用尽生平最后的力气,嘶声尖叫:“张老大!你不是我爹!你是畜生!我杏儿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话音未落,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她猛地低下头,张开嘴,对着自己的舌头,狠狠地咬了下去!
“噗——!”
一声闷响,鲜血如同箭矢般猛地从她口中喷射而出,溅了猝不及防的张屠户和媒婆满脸满身!
杏儿的身子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软软地倒了下去,口中汩汩地冒着血沫,眼神迅速涣散,那抹极致的恨意却凝固在了脸上。
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
院外围观的人群发出惊恐的尖叫。 媒婆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在地上,尖声怪叫:“啊呀!血光之灾!晦气!晦气啊!” 两个家仆也傻了眼,连连后退。 张屠户呆若木鸡,脸上温热的、带着腥味的血液仿佛烙铁般烫得他浑身一激灵,酒彻底醒了。他看着地上鲜血淋漓、不知死活的女儿,又看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被掐住脖子般的怪声。
“杏……杏儿……”
就在这时,赵小满带着立身堂的妇人们,气喘吁吁地赶到了门口。她们一眼就看到了院内那惨绝人寰的一幕!
“杏儿!”刘氏失声痛哭。 张寡妇目眦欲裂,抄起墙角的扫帚就要冲进去跟张屠户拼命:“天杀的畜生!你逼死了自己的亲闺女啊!”
赵小满脸色煞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一股冰冷的怒火从心底直冲头顶。她推开众人,一步步走进院子,无视了吓傻的媒婆和家仆,目光如同寒冰,死死盯住浑身发抖的张屠户。
孝旗噬女,血溅华堂。 父权如刀,逼女戕生。 立身堂至,惨剧已铸。 怒火燎原,旧伦理再遭雷霆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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