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纺车的嗡鸣声日夜不息,如同巾帼农社强劲的心跳,将堆积如山的雪白棉絮源源不断地转化为匀细的纱线,再经由织造院那些专注的巧手,织成一匹匹色泽纯正、质地紧密的“巾帼青”布匹。农社库房里的“青云”越堆越高,在本地及周边县镇的销售虽也红火,但终究市场有限,难以完全消化这迅猛增长的产量。赵小满深知,若不能打开更广阔的市场,这蓬勃的产能终将反噬自身。
她的目光,越过县界的丘陵,投向了那座更为繁华、权贵富商云集的州府之城。只有在那里,在这区域性商业与消费的中心,“巾帼青”才能真正实现其价值,为农社换来足以支撑未来发展的真金白银。
然而,府城市场,壁垒森严。那里盘踞着根深蒂固的绸缎庄、布号,他们掌控着渠道,与上游的织坊、下游的成衣铺乃至达官显贵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个毫无背景的乡村农社,想将自家的“村布”打入其中,谈何容易?
赵小满决定派出“先遣”。人选是农社里常年走村串乡、为人机敏又对农社忠心耿耿的老货郎周大山。老周年近五十,脸上刻满了风霜,但眼神依旧清亮,一条扁担走四方,对府城道路也算熟悉。
“周叔,此番重任,就托付给您了。”赵小满将精心挑选的几块“巾帼青”布样交到老周手中,布样涵盖了不同厚度、织法的品种,每一块都代表着农社目前最高的工艺水平。“您去府城,不必求着谁买,只需寻那最大的几家绸缎庄,让他们看看咱们的布,听听他们的价。”
老周将布样用油纸仔细包好,塞进随身的褡裢里,用力点头:“社长放心,我老周就算磨破嘴皮子,也定要让府城的老爷们瞧瞧,咱们巾帼社的布,不比任何地方的差!”
带着期望与一丝忐忑,老周挑起货担,踏上了前往府城的官道。
数日后,风尘仆仆的老周站在了府城最繁华的南大街上。眼前车水马龙,店铺鳞次栉比,幌旗招展,一派盛世景象。他按捺住心中的局促,整了整满是尘土的粗布衣裳,朝着打听来的、府城最大、招牌最亮的“瑞锦轩”绸缎庄走去。
“瑞锦轩”的门面气派非凡,光亮的黑漆柜台,身着绸衫的伙计,进出其中的客人皆是非富即贵。老周在门口踌躇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店内弥漫着一种檀香和丝绸混合的特殊气味。一个年轻的伙计瞥见他这身打扮,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上前拦住:“哎,哎,讨饭到别处去!这里也是你能进的?”
老周连忙赔笑,从褡裢里掏出油纸包:“小哥,误会了。俺不是讨饭的,俺是永安县巾帼农社的,来给贵号送点布样看看……”
“巾帼农社?”伙计一脸茫然,随即不耐烦地挥手,“没听说过!什么乡下地方?去去去,我们瑞锦轩只收苏杭的上等绸缎,不要你们的土布!”
老周不死心,硬着头皮打开油纸包,露出里面青莹莹的布样:“小哥,您行行好,就劳烦递给掌柜的看一眼,就一眼!这布不一样的……”
正在纠缠间,一个穿着簇新团花缎袍、留着两撇鼠须、眼带精光的中年人从内堂踱步出来,正是瑞锦轩的东家,姓钱。他见伙计与一个乡下老汉拉扯,不悦地问道:“怎么回事?吵吵什么?”
伙计连忙躬身:“东家,这老货郎非要推销他们村的什么布,我这就赶他走。”
钱东家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老周手中捧着的布样,那抹独特的“巾帼青”在店内明亮的光线下,确实显得有几分扎眼。他略微抬了抬下巴:“拿过来我瞧瞧。”
老周心中一喜,连忙双手将布样奉上。
钱东家捏起一块布样,入手感觉棉质细腻柔软,比他预想的要好。他又对着光仔细看了看颜色,那“巾帼青”的纯正与鲜活,让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随即,他脸上便浮现出浓浓的鄙夷和不屑。
“我当是什么稀罕物,”钱东家嗤笑一声,用手指用力搓揉着布面,又放到鼻子下嗅了嗅,“不过是染得鲜亮些的村布罢了!质地尚可,但这般颜色,轻浮不庄重,岂是体面人家能用的?”
老周急忙解释:“东家,这颜色牢靠,下水绝不褪色!您摸摸这质地……”
“闭嘴!”钱东家不耐烦地打断他,脸上露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嘲讽,“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以为染出个新奇颜色就能登大雅之堂?笑话!府城的太太小姐们,认的是苏绸杭缎的牌子,是百年老号的信誉!你们这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巾帼布’,也配摆在我瑞锦轩的柜台上?没得脏了我的地方!”
说罢,在老周惊愕和心痛的目光中,钱东家竟双手抓住那几块精心准备的布样,用力一扯!
“刺啦——!”
清脆的撕裂声响起,几块凝聚着农社妇人心血的“巾帼青”布样,被硬生生撕成了两半!破碎的布片,如同被摧折的青云,飘落在光洁的地面上。
“滚!”钱东家将碎布扔在地上,仿佛沾染了什么污秽,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对伙计喝道,“以后这种不知所谓的货色,不准放进来!”
老周看着地上那几片残破的青色,浑身血液都凉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在伙计鄙夷的驱赶和店内其他客人好奇或嘲弄的目光中,他佝偻着背,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出了那扇气派而又冰冷的大门。
府城破壁,头撞南墙。 货郎老周满怀希望而来,携破碎布样而归。 瑞锦轩东家一句“村布也配登台?”和那撕布的举动,赤裸裸地展现了商业壁垒的坚硬与世俗偏见的森严。这迎头一棒,虽痛彻心扉,却也彻底打醒了农社众人——通往“霓裳织金”的道路,绝非坦途,府城市场的大门,不会因布匹质优价廉就自动敞开。如何破局?是偃旗息鼓,还是另辟蹊径?考验着赵小满与整个巾帼农社的智慧与韧性。
喜欢荒村被卖女:握锄头砸烂重男轻女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荒村被卖女:握锄头砸烂重男轻女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