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朝始建国元年九月中旬,长安西市的新钱回收点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木桌上铺着粗布,几个户部小吏正弯腰清点百姓递来的掺铅新钱,铜钱碰撞的“哗啦”声里,总夹杂着抱怨和不安。
陈阿公攥着那枚断成两半的掺铅新钱,排在队伍末尾,指尖反复摩挲着铅芯——昨天刘歆说“能换回五十枚五铢钱”,可他看前面的老妇递上三枚新钱,小吏只给了一百枚五铢钱,还说“钱面生锈,得扣十枚磨损费”。
“阿公,你也来换钱啊?”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之前一起挖铁砂的流民周小五,他手里捧着一小袋新钱,脸上满是愁,“我这十枚新钱,是用五百枚五铢钱换的,刚才小吏说只能换四百五十枚,还说‘这是陛下的规矩’——哪有这样的规矩?”
陈阿公心里一沉,刚要说话,就见队伍前面吵了起来。一个汉子把新钱往桌上一摔:“你们凭什么扣钱?这新钱是你们铸的掺铅货,现在还敢扣我们的五铢钱!我要去找陛下评理!”
小吏们立刻围上来,伸手去抓汉子:“你敢闹事?按陛下的旨,扰乱回收秩序者,流放边疆!”
“流放?我看你们是想吞了我们的钱!”汉子挣扎着喊,围观的百姓也跟着起哄,“对!把扣的钱还回来!”
混乱中,陈阿公突然看到人群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赵三,他正偷偷往百姓手里塞纸条,纸条上写着“王莽要把新钱重新掺铅,换回去的五铢钱早晚也会被抢”。陈阿公心里一紧,刚要上前阻拦,却被周小五拉住:“阿公,别管了,咱们先把钱换了再说。”
等轮到陈阿公时,小吏接过断钱,果然皱了眉:“这钱断了,只能换四十枚五铢钱。”
“可刘大人说能换五十枚!”陈阿公急了,把断钱举起来,“这是你们铸的掺铅货,不是我的错!”
正僵持着,刘歆匆匆赶来,他看了眼断钱,对小吏说:“按五十枚换,磨损费朕来补。”又转头对陈阿公说,“阿公,委屈你了,这是陛下让我给你的——他说之前的掺铅新钱,让你受了委屈。”
陈阿公接过五十枚五铢钱,指尖传来熟悉的沉甸甸的触感,眼眶一热:“陛下还记得我……”
“不仅记得你,还急着找铜料重铸新钱呢。”刘歆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铸钱工坊的铜料只够铸五万枚纯铜新钱,可咱们要换的掺铅新钱有十万枚,还得给边关铸兵器——铜料不够啊。”
陈阿公心里一动,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刘大人,这是我家的废铜——有破锅铲、旧马蹄铁,我攒了好几年,你看能不能用?”
布包打开,里面的废铜锈迹斑斑,却堆得满满当当。刘歆看着这些废铜,心里一暖:“阿公,这太贵重了……”
“不贵重。”陈阿公摇了摇头,“只要新钱是纯铜的,只要陛下能让咱们安稳过日子,这点废铜算什么?我这就去喊其他流民,让他们也把家里的废铜捐出来!”
很快,回收点前就多了一个“废铜捐赠堆”。流民们捧着自家的废铜赶来,有孩子抱着生锈的铜锁,有老人扛着破铜盆,废铜堆像小山似的,越堆越高。
可他们不知道,监狱深处,一封染着油渍的密信,正通过送饭的狱卒,悄悄递到赵三手里。
天牢里,王邯坐在冰冷的石床上,接过狱卒递来的窝头,指尖在窝头底部摸到一张卷成细条的纸——是狱卒按他的吩咐,从孟津余党那里带来的密信。展开纸,上面只有一行字:“铜料不足,可煽流民‘捐铜是抢铜’,再让豪强抬粮价,逼王莽用五铢钱买粮。”
王邯嘴角勾起一抹笑,他把密信塞进嘴里,嚼碎了咽下去,然后对狱卒说:“告诉赵三,按我说的做——再散布流言,就说‘王莽让流民捐废铜,是为了重新掺铅铸钱,以后连废铜都要被抢’。”
狱卒点点头,转身要走,却被王邯叫住:“等等,再给赵三带句话——让他去西市的粮铺,告诉掌柜的,把粮价涨到五百钱一石,就说‘铜料不够,新钱不值钱,以后只能用五铢钱买粮’。”
狱卒匆匆离去,王邯靠在石墙上,闭上眼睛——他知道,只要流民抵制捐铜,豪强抬高粮价,王莽就会陷入“铜料不够”和“钱不值钱”的死循环,到时候,就算重铸纯铜新钱,也救不了新朝。
第二天一早,西市就变了天。
陈阿公带着几个流民,正往回收点搬废铜,就听到有人喊:“别捐铜!王莽是想抢咱们的铜,重新掺铅铸钱!”
人群里,几个汉子举着破铜盆,喊得声嘶力竭:“我家的铜盆被官差抢了!他们说‘捐铜是义务’,不给就打人!”
流民们瞬间慌了,手里的废铜掉在地上,有人转身就往家跑:“我家还有铜壶,不能被抢了!”
陈阿公急得直跺脚:“不是抢!是捐!陛下会用这些铜铸纯铜新钱,还会给咱们铸铁锄!”
可没人信他,之前那个喊着“扣钱”的汉子冲过来,一把推开他:“你别帮王莽骗我们了!昨天我看到铸钱工坊的人往铜里加铅,新钱还是假的!”
混乱中,周小五突然喊起来:“粮铺!粮铺的粮价涨了!”
众人转头望去,西市最大的粮铺前,木牌上的“三百钱一石”被改成了“五百钱一石”,掌柜的站在柜台后,脸色发白:“不是我要涨,是孟津大人的人逼我的!他们说‘要是不涨到五百钱,就砸了我的粮铺’!”
“五百钱一石?”陈阿公倒吸一口凉气——他手里的五十枚五铢钱,现在只够买一斗粮,连李阿婆三天的药钱都不够。
刘歆闻讯赶来时,西市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流民们要么在抢粮铺,要么在往家搬废铜,赵三带着几个汉子混在其中,偷偷喊着“废新钱!用五铢!”。
“快!去铸钱工坊!”刘歆拉着陈阿公就往城外跑——他担心王邯的人会去破坏工坊里的铜料。
等他们赶到铸钱工坊时,果然看到几个蒙面人正在往铜料堆里扔火把。“住手!”刘歆大喊着冲上去,禁军们也立刻围上来,把蒙面人按在地上。扯下面罩,正是赵三的手下。
“说!是谁让你们来的?”刘歆拔出剑,抵在一个汉子的脖子上。
汉子吓得浑身发抖:“是……是王邯大人!他说只要烧了铜料,王莽就铸不了新钱,粮价再涨,流民就会反……”
刘歆心里一沉,转头看向铜料堆——幸好他们来得及时,只烧了一小部分,可剩下的铜料,还是不够铸十万枚新钱。
就在这时,皇宫的内侍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封边关急报:“刘大人!陛下让你立刻回皇宫!朔方郡守军因军费不足,又丢了一座城,将军说再不给钱,就要撤军了!”
陈阿公看着急报,又看了看铜料堆,突然转身往家跑:“我去喊更多流民来捐铜!就算砸锅卖铁,也要帮陛下铸新钱,保住边关!”
刘歆看着陈阿公的背影,眼眶一热——在这满是混乱和阴谋的日子里,还是有流民愿意相信王莽,愿意和他一起扛。
可他不知道,此刻的皇宫里,王莽正盯着案上的两份文书:一份是粮价暴涨的奏报,一份是铜料不足的清单。李信站在旁边,声音低沉:“陛下,现在流民们要么抢粮,要么藏铜,豪强们又私藏了大量五铢钱,不肯拿出来交易——咱们陷入钱荒和粮荒了。”
王莽拿起清单,指尖划过“铜料缺口五万斤”的数字,又看了看粮价奏报上的“五百钱一石”,心里像被刀割一样。他知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快速搞到铜和钱——向豪强征缴私藏的五铢钱和铜料,可这样一来,又会引发豪强的反扑,甚至可能联合匈奴,让新朝更危险。
“传朕的旨意。”王莽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命李信带一千禁军,去查抄长安城内豪强的私仓,收缴他们私藏的五铢钱和铜料;命刘歆加快回收新钱,流民捐铜者,按铜量分粮——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把新钱铸出来,把粮价压下去!”
李信领命而去,王莽却瘫坐在龙椅上,看着窗外的天空——乌云密布,像要下雨。他知道,这一步踏出去,就是和豪强的最后摊牌,赢了,就能保住六筦,保住新朝;输了,就会万劫不复。
而天牢里的王邯,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他靠在石墙上,听着远处传来的禁军马蹄声,嘴角勾起一抹笑——他等着看王莽和豪强拼个两败俱伤,等着看新朝的货币屠刀,最终砍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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