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枫溪镇的街头突然乱起来 —— 穿蓝布褂子的小石头蹲在老枫树下，手里攥着几颗紫黑色的野果，刚咬了一口，就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脸白得像张纸，嘴唇也发紫了。跟他一起玩的几个小孩吓得哭起来，有的跑去找大人，有的朝着济世堂的方向喊：“陈先生！快来救小石头！”
陈建国正在帮赵二柱晒草药，听见喊声就往镇口跑，鞋跑掉了一只也没顾上捡，光着脚踩在枫树叶上，叶子的锯齿边划破了脚心也不觉得疼。跑到老枫树下，他赶紧蹲下，把小石头的头偏向一边，用手指按在他的人中上，力道不轻不重：“小石头，别睡，跟先生说话。” 旁边的李大婶端来温水，陈建国用勺子一点点喂进小石头嘴里，每喂一口就拍拍他的背，帮他催吐。
赵二柱也扛着药箱跑来了，药箱里的草药撒了一路，他手忙脚乱地找催吐的草药，却把紫苏当成了半夏，陈建国赶紧提醒：“二柱，是左边那个格子的草药！” 赵二柱慌得手都在抖，倒草药的时候撒了陈建国一身：“建国，能行吗？小石头要是有事，他爹娘回来该咋活啊？”
“别慌，会好的。” 陈建国的声音很稳，可手心也出了汗。过了一会儿，小石头 “哇” 地吐了出来，野果的残渣混着水，脸色慢慢红润起来。他睁开眼睛，看见陈建国，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先生，你的手好暖，比野果甜。” 周围的村民都松了口气，张大叔抹了把汗：“老天保佑，陈先生要是晚来一步，这娃就危险了。”
小石头的爹娘在邻镇帮人收谷子，听说消息后疯了似的往回跑。他娘刚到镇口就哭着扑过来，抱着小石头的头，眼泪掉在他的蓝布褂子上：“娃啊，你吓死娘了！” 他爹也红着眼眶，对着陈建国作揖：“陈先生，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以后你有啥吩咐，我们夫妻俩万死不辞！”
小丫也吓得不轻，她拉着陈建国的衣角，眼泪还挂在脸上，手里攥着片枫叶：“先生，以后我再也不捡野果了，也不让小石头捡。” 她把枫叶递给陈建国，叶子上还沾着她的眼泪：“先生，这个给你，王婶说枫叶能保平安，你戴着就不会有事。”
中午，小石头的娘煮了一大锅鸡蛋，每个鸡蛋都煮得流心，是她特意留的土鸡蛋。她给每个帮忙的村民都送了两个，给陈建国送了五个：“陈先生，你补补身子，辛苦你了。” 陈建国推辞不过，只能收下，转身就把鸡蛋分给了旁边的小孩，小丫把自己的鸡蛋剥给小石头：“你吃，吃了就好了，以后咱们一起捡枫叶，不捡野果。”
晚上，陈建国坐在枫树下，手里拿着小丫送的枫叶，叶脉上还留着眼泪的痕迹。怀表突然亮了，雾气里闪过学校的领奖台，乐乐举着 “进步奖” 的奖状，笑得特别开心，林慧站在台下，对着他挥手。陈建国摸着怀表，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 以前他总嫌乐乐进步慢，从来没好好夸过他，现在才知道，孩子的每一点进步，都比任何 “第一名” 都珍贵。
晚风裹着枫叶的香气吹过来，怀表的光映在枫叶上，像乐乐奖状上的金边。陈建国忽然觉得，在枫溪镇救小石头，就像在城里想帮乐乐却没做到的事 —— 以前他总在逃避，现在却敢站出来，敢用自己的力气帮别人。这种 “敢”，不是厉害，是成长，是他在异乡的枫树林里，慢慢找回来的 “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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