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弥做寿这天,府前车水马龙,宾朋欢聚一堂。前厅丝竹不绝,笑语不断,一派热闹非凡。
然则,府内深处的内室厅堂,亲燕派核心骨干聚集这里,气氛凝重。此间与前厅的欢闹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符弥坐在主位上,手指叩着案几,率先开口:“咳咳!......嗬......,”婢女忙端来痰盂,“呸!.......”
诸位......,诸位可知?这次君上派了殿前司的人,去核查蔡离胡陇与司马熹的关联......
诸位都清楚,这殿前司跟司马熹辖下的宫卫队,那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单位。
君上让殿前司去查司马熹,君心昭然。只要他没犯下捅破天,遮不住的滔天大罪,这核查就是个走形式。
哎,这司马熹,当真是深得君上宠信啊!
户部少典宗宪拍案叹道:“我实在想不通,这司马熹是不是狗鼻子啊?他是如何嗅得邺城与我等关联?他司职的工作范围,跟邺城那边八竿子打不着啊,他怎么就能......,一击命中要害呢?这也太可怕了吧!”
工部侍郎程毅语气无奈:“先前赵国加税,原本以为可以借势改走燕路,令君上对我等有所倚重,咱们也能多捞些实惠。可没成想,司马熹最后关头,又把机会给抢了回去……”
宗宪接着说:“如今君上依旧看重亲赵派,要是这次蔡离在邺城再查出些什么来,不仅咱们的财路要断,往后在朝堂上,咱们怕是更难立足喽。”
此话一出,戳中了众人的痛处,顿时,内室里议论纷纷,焦虑与不甘在空气中蔓延:
“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啊!”
“得想个办法反击才行,不然迟早要被司马熹压得抬不起头!”
“对,得拿出方案来,重夺话语权,要让君上知道,咱们才该是他倚重的人!”
见众人情绪激动,符弥抬手压了压,沉声道:“诸位稍安勿躁,关于这事,已经有结果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分析道:君上为何这般宠信司马熹?说到底,就是他能摸准君上的心思。
然后,他顺着君上之意,借着君上之力,从而达到他的目的。
我们现在抓不到司马熹的把柄,只能被动挨打,朝堂上任由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所以,我等当调整方向,改弦更张!要充分利用起我们所掌握的资源,发挥我们的优势......
中山国夹在燕赵之间,处境艰难,君上所想的,无非就是‘富国强兵’四个字。
司马熹既占‘富国’先机,我等当执‘强兵’为旗。
这些天来,我和内弟阴行先生,研究出台了一个反击的计划方案......
阴行先生虽不是官身,反有行事之便,他在燕国行商多年,关系网人脉广,这些都是我们的优势和资源。
阴行先生之胞弟阴槐,官拜右军郎将,君上下月就要去浠水大营阅兵了,阴将军就可作为计划启动的第一步.....
此方案一旦被君上采纳,我们必能逆转被动,重新掌控朝堂局面。
......
待符弥把计划细细讲完,满室喝彩:妙极!
****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案上,映得那盏刚沏好的茶泛起暖光。
司马熹躺在自家府内前厅椅上,捧着茶盏,哼着小曲,得意至极。
听说,君上派殿前司调查蔡离一事,他不禁笑了——
殿前司与他的宫卫队素来称兄道弟、酒钱不分家,他们怎么可能会为一个边陲小吏,得罪他这个红得发紫的君前宠臣?
“君上此举,不过掩人耳目罢了!”他吹茶轻笑,“看来圣眷正浓,吾心可安矣。”
门外突然传来门人急报:“大人!宫里来人.....
司马熹正在错愕中,江婉已疾步入厅,见她气息不稳,脸颊泛红,额角还沾着细汗。
司马熹心里一惊,她怎么直接就闯到自己府内?
他强压惊疑,含笑将江婉引入书房,
甫一关门,便急发问:“何事如此匆忙?”
江婉不及落座,急从袖中取出一个密封信筒:
今天我在宫苑花园,就是咱俩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挨着君上书房那里。
有个内侍跑进来问 ,君上可在?有一份滦平密报,要急呈君上。
我说不在,他说,那他就先放书房吧,然后,他放下就走了。
我本来没在意,后来一想,滦平密报,那不就是查你的关联吗?
是不是你的什么问题?暴露了?我越想越怕,就去书房把这个偷了出来。
我没敢拆,先拿来给你看,你说该怎么办?
司马熹闻言色变,大声斥道:“早和你说了,这事没问题!你为何总这么莽撞?”
“可你说的是,他们查不出问题,没说你真没问题啊......,如果你真有,你怎能保证他们就一定查不到?君上也不知何时回来,我怕来不及,就直接拿到你府上了。”
司马熹有些无奈......随后,他突然定住,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下场景画面......,随即闪出疑点,嗅出危险的味道。
“快!赶紧把信筒放回去!” 司马熹猛地抓住江婉的手腕,语气急促得不容置疑。
江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满眼不解:“什么都不问就放回去?我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偷出来,刚到这儿就要回去?”
“别问了!赶紧放回去!” 司马熹声音陡然拔高,近乎咆哮:“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你再擅自行动,知道吗?”
那一刻,他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得像要吃人,与往日的温和有礼,竟判若两人。
江婉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住了,手里攥着那个信筒,呆呆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他。
司马熹见她傻站着不动,急得猛推了她一把。
江婉没站稳,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后背重重撞在门板上。
身后传来司马熹更严厉的咆哮:“快回去!谁让你来我府上的?立刻回宫,把信筒放回去!”
委屈、害怕、不解…… 种种情绪,奔涌而上,江婉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她印象里的司马熹,从来都是温柔细致耐心,彬彬有礼,可今天,他竟对自己这般凶,像一个她从来不认识的人。
委屈如潮涌上,珠泪滚滚而下,她抽泣得身体发抖。
司马熹看着她哭得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一阵心疼。
这便轻轻将她揽进怀里,语气放缓,轻抚后背,带着歉意解释道: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现在告诉你,这很可能是阴姬设下的陷阱!幸好你没拆!”
第一,昨天殿前司才到滦平,一天时间能有什么惊天重大发现?今天就传回来,不用核实么?
第二,内侍既然说要急呈君上,君上不在,他就该去找君上,而不是放书房里。
第三,内侍呈报,送急报的就说送急报,他为什么要带上“滦平”二字?
江婉埋在他怀里,哭着抽泣,像一只受极委屈的小猫。
司马熹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柔声说:“听话,赶紧回宫!把信筒放回原处,别让人发现异样。回头去竹林别院,我再跟你细说这其中的门道。”
......
司马熹府门外,他抱着小猫面带微笑,冲着江婉的马车喊道:“它好着呢,娘娘放心!”
车帘垂落刹那,他眼底的笑意骤然散去,只剩下深潭一般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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