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熹与公孙弘一起进了宫，内侍回禀：“君上正在崇政殿里.....”
二人闻言对视，彼此看懂对方疑问，无需言语，径直一起奔崇政殿而去。
推开殿门，见姬约依旧身着君王朝服，正立于案前挥毫泼墨。
朝会已结束两三个时辰了，按以往习惯，这时候他早该换了便装，在后宫纵情享乐了。
他竟然还在加班！我去！
司马熹心里嘀咕了下，莫不是刚才，君上又见了阴行或者燕国商人？
——形势逼人呐！
“两位爱卿来了？快看看寡人的画如何？” 姬约头也没抬，仍在专心作画，语气带有几分得意。
“寡人” 二字入耳，司马熹心头一怔。
姬约素来因为中山国力弱，内心久藏着压抑与自卑，平时都自称“本君”，不敢比赵燕国君，以“寡人”自居。
记得上次他自称寡人时，还是醉酒后。这会儿他没喝酒，也自称寡人了？
那就说明，这时他不在醉乡，却在“梦”里.....
两人快步上前，凑到案前打量着那幅画 ......
这是一头四肢痉挛的孽畜！
嗯，首先能确定有四条腿，这点没疑问！
身形虽似马，但粗壮笨拙，杂毛凌乱，标准式杀马特造型.....
这是个啥嘛？这.......
司马熹与公孙弘对视一眼，皆能领会对方之意，好像是能通腹语。
司马熹疑问 ：“此四脚兽，是为驴乎？”
公孙弘捋须应答： “依老夫之见，却似塞北健骡！”
“君上这匹马，果然神骏不凡！” 姜还是老的辣，公孙弘率先开口，无论语气表情，都是恰到好处的赞叹。
司马熹立刻附和：“果是如此！您看这马蹄勾勒得有力，仿佛下一秒就要踏风而出，尽显奔腾之态！”
姬约这才放下笔，满意地笑了笑：“两位爱卿有眼光。说吧，此时来见寡人，何事？”
司马熹躬身道：“臣方才与公孙大人议事，听闻君上正让户部估值中山酒场，臣斗胆请问，莫非是要将酒场经营权抵押给燕国‘茂源汇’，以换取贷款？”
姬约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含糊应了声 “嗯”，显然不愿多谈细节。
“君上，万万不可啊！” 司马熹 “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公孙弘也紧随其后跪下。
“这酒场是中山的根基，绝不能轻易抵押！”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抵押的隐患一一托出：
贡酒若是落入燕商手中，质量难保，国宴与外交颜面尽失”“陶邑春展没了‘中山井酿’，主展位不保，商贸收入要折损大半”“酿酒配方是国宝，外流后中山再无独有的拳头产业……
姬约端着茶盏的手渐渐收紧，脸上的笑意淡去 ——
这些话，阴行早跟他说过，还特意提醒 ：司马熹公孙弘他们是亲赵派，必然会以各种理由反对，所有一切依靠燕国的计划，哪怕对国家对强军有利的大好事，也必会全力拦阻。
此刻见两人的表现，竟与阴行说的丝毫不差。姬约不由得表现出不耐烦，嘟哝了一句：
“5000匹战马，若不抵押酒场，你们说，钱从哪凑？”
“5000匹？” 司马熹与公孙弘同时愣住 —— 此前他们只知道有200匹战马到货，竟不知姬约的目标是5000匹。
公孙弘定了定神，追问：“可老臣听说，浠水那边只到了200匹，君上为何说5000......？”
姬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最后道：“尔等朝中重臣，本不该瞒你们......，罢了，终究也瞒不住！告诉你们吧，那是第一批，总数有5000......，这些战马计划分3年引入，每次只运200-300匹，少量多批次，通过民间商贩走私入境，以免被赵燕察觉。”
随后，他又强调补充道，此等为国家绝密，二位爱卿知道便可，切勿走漏风声......
二人只得连声称诺。
殿内烛火摇曳，一时寂然。
“君上，若是分多年购入，就更不用抵押酒场啊！” 司马熹率先开口，“我们以时间换空间，一次进购200匹，攒够一次，买一次......”
姬约放下茶盏，脸色沉了下来：胡商说了，5000匹战马，又不是普通马匹。
这得要他们跑遍草原各部落，严格甄选，一次至少也得要购回2000-3000匹，放在边境附近马场囤积着，等待边防出现缝隙时，才能转运......，这是一笔巨额资金，除了抵押酒场，还有别的办法吗？
你们说抵押酒场的这些危害，寡人不是不知道......
这些年来，中山为何备受欺负，还不是因为我们的军队不够强大？
要想改变现状，只能如此，其他还有什么事？其他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重要？
你们不必再说了，寡人心意已决！
司马熹与公孙弘跪在地上，同时看到姬约决绝的神情，又互视了一眼。
此刻，他俩心里都明白，下面谁再说，谁就是犯颜直谏触逆鳞了，这就要担风险了！
但此事，关乎他们亲赵派的根本原则问题啊，不拦着又不行！
俩人可就犯难了。
公孙弘暗中以指叩地，眼风扫来：“刚才评论君上的画，都是我先说的，这回该你了！”
司马熹腹诽怒斥：“老东西，这能一样么？”
公孙弘腹语耍赖：“那我不管，反正就该你说了，不说就是你不讲规矩，以后谁还能跟你一起玩？”
司马熹无语，好吧，赖不过他！
他只得定了定神，道出邺城清漪山庄地窖藏酒的事。
说因地方势力阻挠，没能拿到实证，故未向君上禀报......，
但依着这条信息，中山酒场的年产量520桶，肯定有诈！
姬约骤然一惊：“竟会如此？那爱卿以为，年产当该有多少？”
司马熹答，这个不好说，据臣判断，至少600-700桶以上！
“啪！”的一声，姬约拍案，“查！一定要查！”
他面带怒容，案前疾步......，而后立住，沉思片刻，像喃喃自语，声音极低：“如此说来，倒是估值估低了......”
姬约垂首，在殿内踱了几步，复又转身道：“明日二位爱卿，随寡人同往酒场察看......，你们且退下吧。”
二人躬身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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