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入王庭外围的过程比预想的要顺利。作为一支规模不大、货物普通的小商队,他们被安置在了王庭最外围的“商贾区”。这里帐篷林立,人声鼎沸,充斥着来自草原各部族、西域乃至更遥远地方的商人,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马奶酒的醇烈以及各种香料和皮革混杂的浓烈气味。
林薇等人低调地安顿下来,并未急于打探。他们像所有初来乍到的商人一样,先是整理货物,与周围的邻居寒暄,用带来的粗糙地毯和香料换取一些生活必需品,慢慢融入这片喧嚣而复杂的环境。
玄影(二代)凭借其憨厚中带着精明的“巴特尔”形象,很快与附近几个商队头领混熟,从他们口中套取了不少关于王庭的信息。而林薇(其其格)则凭借着女性不易引人注意的优势,带着两名同样伪装过的“凤影”成员,以购买新鲜奶食、打听市价为由,在王庭外围小心地观察、记忆着地形和巡逻规律。
他们很快摸清,王庭大致分为三层。最外层是他们所在的商贾区以及部分依附突厥的小部落驻地,鱼龙混杂,守卫相对宽松;中间层是突厥各贵族、将领以及核心部落的驻扎区,戒备森严,需要特殊令牌才能进入;而最内层,则是以金帐为核心的可汗禁区域,那里驻扎着最精锐的“狼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飞鸟难入。
金帐,就在那片禁区域的正中央。
“守卫太严密了,硬闯绝无可能。”深夜,在自家狭小的帐篷内,玄影压低声音,脸色凝重地汇报着探查结果,“而且我们打听到,默啜可汗似乎即将举行一场盛大的夜宴,据说是为了庆祝……庆祝在南方取得的‘胜利’,并犒赏有功的将领。届时王庭核心区域的守卫只会更加森严。”
“夜宴……”林薇眼中精光一闪。危险往往伴随着机遇。越是盛大的场合,人员的流动越复杂,守卫的注意力也更容易被分散。这或许是他们的机会!
“我们必须想办法进入夜宴,至少是靠近核心区域,才能确认金帐内部的结构和解药可能存放的位置。”林薇沉声道。
但这谈何容易?他们只是一支微不足道的小商队,根本没有资格接到可汗夜宴的邀请。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转机出现了。
第二天下午,一名穿着体面狼卫服饰的十夫长,带着两名随从,来到了商贾区,径直走向了林薇他们旁边一支规模较大的、贩卖珠宝和丝绸的粟特商队帐篷。显然,是为夜宴采购所需物品。
林薇心中一动,立刻对玄影使了个眼色。
玄影会意,连忙从自家货物中挑出几块颜色最鲜艳、质地相对最好的地毯,抱在怀里,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凑了上去。
“尊贵的大人!”玄影用蹩脚的突厥语高声招呼着,吸引了那名狼卫十夫长的注意,“您看看我们这上好的西域地毯!颜色多正!铺在可汗的金帐里都使得!”
那十夫长皱了皱眉,显然对这种主动凑上来的小商贩没什么好感,正要挥手驱赶,目光却无意中扫过了站在玄影身后、正“怯生生”低着头,用一块粗布头巾半遮着脸的林薇。
虽然林薇刻意修饰了容貌,穿着朴素的牧民衣裙,但她挺拔的身姿和那双在粗布头巾下偶尔抬起的、清澈而沉静的眼眸,依旧与周围那些皮肤粗糙、眼神浑浊的普通牧女截然不同。
十夫长的目光在林薇身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又看向玄影手中的地毯,语气缓和了些:“你们是西域来的?”
“是是是!”玄影连忙点头哈腰,“小本生意,小本生意。大人您看这地毯……”
十夫长随意翻看了一下地毯,质量确实还算不错,但他显然志不在此。他沉吟片刻,忽然问道:“夜宴需要人手帮忙搬运酒水、布置场地,你们商队,可有多余的人手?报酬少不了你们的。”
玄影和林薇心中同时一震!机会!
玄影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为难:“有是有……只是我们都是粗人,怕笨手笨脚,冲撞了贵人……”
“无妨!”十夫长摆了摆手,“只是做些粗重活计。看你妹妹……”他目光又瞟向林薇,“似乎还算灵醒,可以跟着去帮帮忙,照看一下女眷那边的器物。”
他特意点了林薇,其心思昭然若揭。在这王庭之中,一个容貌气质与众不同的“牧女”,显然引起了他的“兴趣”。
玄影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但又不敢发作,只能憋屈地应承下来:“……全凭大人安排。”
当天傍晚,林薇和玄影,以及另外两名机灵的“凤影”成员,跟着那名十夫长,混入了进入王庭核心区域的人流中。他们换上了统一的、负责杂役的粗布衣服,脸上也刻意抹了些灰土,低着头,扛着酒坛、捧着果盘,如同其他被征召来的仆役一样,朝着灯火通明的夜宴场地走去。
夜宴设在金帐前一片巨大的空地上。无数牛油火炬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烤全羊的浓郁香气和马奶酒的醉人芬芳。突厥贵族、将领们穿着华丽的皮裘和铠甲,大声谈笑着,推杯换盏。中央的空地上,有摔跤手在角力,有舞女在跳着热情奔放的胡旋舞,气氛热烈而喧嚣。
林薇低着头,一边机械地做着分配的工作,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她的目光,最终牢牢锁定在了那座巍峨、华丽的金帐之上。
金帐大门敞开着,里面似乎更加辉煌。隐约可以看到默啜可汗端坐在最上方的狼皮宝座上,左右簇拥着他的心腹重臣和来自各部的首领。帐内觥筹交错,气氛似乎比外面更加凝重而威严。
解药,就在那里面!
林薇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金帐的结构。帐门处守卫最为森严,至少有八名全副武装的狼卫按刀而立,眼神如同鹰隼,扫视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金帐四周,也有巡逻队不间断地巡视。
硬闯,绝无可能。
那么,解药会藏在金帐内的什么地方?是默啜随身携带?还是藏在某个固定的秘格或宝箱之中?
她需要更确切的信息。
就在这时,机会再次降临。一名穿着体面、似乎是负责内帐事务的女官,匆匆从金帐侧后方的一个小门走出,对着负责酒水的管事低声吩咐了几句,似乎是需要一些醒酒的酸酪浆送到内帐去给某位贵眷。
那管事正好指到了低头站在一旁的林薇:“你!跟着乌雅女官,把酸酪浆送到内帐去!手脚麻利点,不许东张西望!”
林薇心中狂跳,但面上却不动声色,连忙躬身应道:“是。”
她端起盛放着酸酪浆的木盘,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那位名叫乌雅的女官身后,朝着金帐侧后方那个不起眼的小门走去。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竟然有机会进入金帐内部!
虽然可能只是外围的侍从区域,但这是接近目标的第一步!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激动与紧张都压入心底,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跟着乌雅女官,一步踏入了那座象征着突厥最高权力、也隐藏着救命解药的金帐。
王庭夜宴,灯火辉煌。而她,终于锁定了最终的目标,并且,成功地踏入了这龙潭虎穴的最核心区域。真正的冒险,现在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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