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毛毛一听，顿时急了，因为陈丽买了凤冠和梅瓶这些东西之后，李富贵给了她4万佣金。如果退货，不是把到手的这几万要吐出去吗？于是就冲陈丽说道：“你这不是说笑话吗？卖出去的东西，能退回去吗？李富贵现在得了肝癌，靠钱治病呢，这些东西能治病吗？那不过是说了给气话。要是我遇到你，也是那么说。”
“肝癌？李富贵得肝癌？”顾盈盈的神情显得有些意外。
“是啊，他隐瞒，不想让别人知道。”徐毛毛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像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顾盈盈慢条斯理地从抽屉里取出一支烟，金属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咔嗒”声，火苗窜起的瞬间，照亮了她半边脸庞。她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灯光下缓缓升腾，形成变幻莫测的图案。
“你是这个买卖的介绍人。”她吐出一口烟圈，声音透过烟雾传来，显得格外飘渺：“那你说现在这个事怎么办？”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徐毛毛避开了顾盈盈的视线，目光显得游移不定：“反正，我这5万元耽搁不住，我进货得用钱，而且下半年的房租费马上得交了……”
徐毛毛说出这句话后，谁也没接她的话茬。房间里出现了暂时的寂静。街上不知哪里传来了鞭炮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悠长。办公室里，三个人的影子在墙上凝固成一幅静止的画，只有香烟的烟雾还在缓缓上升，如同无法化解的心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顾盈盈指头上的香烟燃了半截，灰白的烟灰摇摇欲坠。她缓缓吐出一口烟，目光在陈丽和徐毛毛之间游移，最终定格在陈丽那张泪痕未干的脸上。
“这样吧，陈丽。”她的声音低沉而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指头轻轻一弹，烟灰落在水晶烟灰缸里，像是一场无声的尘埃落定：“为了预防有什么麻缠问题，把梅瓶取回来，捂下来，不出手了。你为买这套东西，花了四十万……” 她顿了顿，目光看向陈丽：“因为是借我的，就权当是我买的，那四十万的借款，咱俩一笔勾销。”
徐毛毛听此，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见顾盈盈有继续说的意思，就打住了。
“至于你和小徐去广州花的费用，连交费用及路费下来多少钱？”
徐毛毛反应快：“我给垫了五万。”
“总共是六万八的费用，剩下的我出了，连路费总共下来两万一，就算两万吧。”陈丽扑闪着眼睛说道。
“那是这样。”顾盈盈沉思了一下说：“小徐，你为这个事陪了陈丽一程，我替她补贴你一万，连同你那五万，给你六万。”
徐毛毛立刻眉开眼笑：“不好意思啊，顾总，我觉得只要能拿回本钱就好了。”
“陈丽。”顾盈盈抬起眼看向：“我知道你现在处在三角债中，比较困难。这次广州之行，不管你花了多少，我总共给你补贴10万，就等于这些东西，我是56万买的……”
补贴10万，意味着她从这套宝贝中，赚了八万多元。在这一刻，陈丽脑子飞速越过这个数字，竟奇妙的与江经理150万的估价联系了一起。8万与150万，这个差距和落差太大了，陈丽瞬间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但想到梅瓶的流拍，想到从顾盈盈手机中流出的那条语音——“……所有的藏品，一旦签了合同，交了钱，基本都存放在库房了，即使掩人耳目，搞个拍卖活动，都是自导自演，假拍而已。唯一让你能看到成效的，就是图录。”
还有，她第一天在盛盈宾馆上班时，顾盈盈就主动问起了贾三欠债的情况，劝她别急，说她会想办法协助陈丽，四五百万，依贾三的财产，应该能拿回来一些。如果说梅瓶等这套宝贝，对陈丽来说是一种资源，而顾盈盈对于自己，应该是个更大的资源！
所以，在这个关键时刻，陈丽好像瞬间开悟，展现出了少有的智慧：“行啊，顾总，你这是为了我，做出了这个牺牲！”
“如果我不做出这个牺牲，你还要继续折腾。因为你现在情况不好，折腾不起。我的情况，咋说比你好一些，就是亏钱，我也亏得起。”顾盈盈说着，轻轻碾灭香烟，火星在玻璃缸里挣扎了一瞬，随即熄灭。
陈丽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颤抖和发自内心的感激：“谢谢你！你的心意我领了，补贴……我想我就不要了。”
“你是不是嫌少啊？”顾盈盈瞪了陈丽一眼，接着看向徐毛毛：“小徐，你觉得我这个处理方式合理吗？”
“合理啊，挺合理。”徐毛毛虽然表了态，但嘴角扯出的笑容比较僵硬，她看向陈丽，好像还有某种心思，潜伏在她的内心。
“但是，我有个条件！”顾盈盈语气严肃地说道：“从此不要给任何人提这套宝贝。”
“行。”陈丽爽快答复道：“ 只要你提到的，我一定照做！”
“关于李富贵这套东西，我也跟徐毛毛说过了，我对它的来路有些怀疑……”
“是啊，顾总确实跟我提过……”徐毛毛说。
陈丽愣了愣：“李富贵不是说这些东西，是他先人留下么？”
“我只是怀疑。因为你们不懂，凡是在正规公司拍卖的东西，都讲究出处，就是流传有序，包括一个古币，要上拍，都要提供出处。如果出处不对，肯定上拍不了，只能私下交易。而私下交易，能卖上价格吗？这个你是经历过的。”
陈丽说：“哦，原来古玩拍卖还有讲究出处这一说。”
“这方面的常识，以后你可以慢慢去了解。”顾盈盈说：“人往往在某些时候，容易犯浑。当初看到东西时，我觉得挺不错，确实也想帮一帮你。过后一想，我这个举动还是有些冒失。李富贵的这些东西到底怎么来的？背后有没有啥事？我一想起，心里就发毛。”
徐毛毛知道李富贵有个盗墓的历史，现在又听顾盈盈这么说，感觉这话像个芒刺，再次扎进了她的心里。她不由得看了看顾盈盈，好像从发她身上在寻找智慧的密码。
“但把东西拿到手了，我的钱被你拿去支付了货款，而你现在又没有钱还我，我只能走这一步了，这些东西到底值不值这么多钱？我也不考虑了，我认了。反正，我不出手，就放着吧。”顾盈盈说。
“放着也好，顾总，你不像我和陈丽，缺钱，放不住东西。”
“所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这个事情就此打住，别告诉任何人。以后，你们在李富贵跟前，也别提这套东西的去处。更别提我。如果你俩做到这点，我就把这个事情承揽下来，让你俩轻松退出。”
“能做到，一定能做到！”陈丽连连点头，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激动：“顾总，您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份情义，我陈丽记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
“好，那就这么定了。”顾盈盈抬手看了眼腕表，窗外夜色已深：“时间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走出盛盈宾馆，夜风微凉。顾盈盈的路虎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出了宾馆的大门。陈丽钻进徐毛毛的车，整个人深深陷进座椅里，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车窗外的城市灯火依旧璀璨，车流虽已稀疏，但霓虹依然在夜色中跳动。陈丽望着窗外闪烁的灯光，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连日的阴霾终于散去：“难怪顾总能把事业做得这么大。”她喃喃自语：“做事果断利落，比很多男人都有魄力”
徐毛毛盯着前方路口处顾盈盈的车尾灯，那两点红光正向右转去，很快隐没在夜色中。
“你发现没有？顾总这一手玩得真漂亮。”
“那当然，”陈丽轻笑一声：“不然人家能干出这么大的事业？”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徐毛毛若有所思地说：“李富贵那套东西，本来是要卖给她的，结果她让你出面买，说是帮你增值还债。现在看东西没问题，又找了个由头收了回去。这一手双保险，玩得真高明。 ”
陈丽侧过头，街灯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你当初不也说，用顾总的钱买宝贝是双保险吗？现在不就按你说的来了？卖了赚钱，卖不掉就退给她。”
“反正顾总这个钱接手，肯定亏不了。”徐毛毛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
“赚多少都是人家应得的。”陈丽望着窗外飞逝的灯火，语气平静：“有些钱不是我们能赚的。我妈常说，本事差一两的人，到不了斤两。现在她能接手，就等于把咱俩从这个旋涡中解救出来了。所以，咱们应该感恩顾盈盈。从今往后，这事就翻篇了。咱们必须按顾总说的办，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那当然。”徐毛毛语气郑重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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