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陆明接到苏哲那通断断续续的电话后,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电话里只有几个字。
“找到了”、“铁证”、“罗正刚”,然后信号就断了。
他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老马!”陆明猛地站起来,“马上集合所有人,去苏哲最后的位置!”
老马脸色一变,什么都没问,转身就跑出去召集人手。
五分钟后,三辆车载着专案组的精锐成员,呼啸着冲出驻地。
陆明坐在副驾驶上,不停地拨打苏哲的电话。
一遍又一遍。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冰冷的机械音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脏。
“再快点!”陆明的声音在颤抖。
车子在城中村狭窄的巷道里疾驰,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雨刷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外面开始下起了细雨。
他们赶到阿玲家时,房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地上有拖拽的痕迹,还有几滴血迹。墙角的一个花瓶碎了,碎片散落一地。
“搜!”陆明下令,“分成三组,以这里为中心,向外扩散!”
队员们立刻散开,在周围搜索。
有人拿着手电筒照进每一条小巷,有人敲开附近住户的门询问情况。
过了十几分钟,有人在巷口发现了阿玲。
她抱着儿子,蜷缩在一个垃圾桶后面,浑身发抖。孩子已经哭哑了嗓子,脸上全是泪痕。
“阿玲!苏哲呢?!”陆明冲过去,蹲在她面前。
阿玲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几乎睁不开,声音嘶哑:
“他……他让我们先跑……说他会没事……”
她的手紧紧抓着儿子,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说……让我带着手机……直接去省厅……找祁部长……”
“手机呢?”陆明问。
阿玲从怀里掏出一部手机,屏幕已经碎了:
“在这……他说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陆明接过手机,小心翼翼地装进证物袋里。
“苏哲去哪了?”
阿玲指向城郊的方向,眼泪又流了下来:
“他往那边去了……有人追他……我听到枪声……很多枪声……”
陆明的心一沉。
他立刻调来增援,同时联系当地警方,要求在城郊山林布下搜捕网。
他看了看天色,雨越下越大。
“老马,你带人保护好阿玲母子,送她们去安全的地方。”陆明说,“其他人,跟我走!”
天色渐渐亮了。
细雨变成了大雨,打在树叶上,发出密集的声响。
山林里到处是泥泞,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专案组的成员们打着手电,在山林里搜索。
雨水顺着他们的脸往下流,衣服全都湿透了。
“苏哲!”
“苏哲!你在哪?!”
“小苏!听到了就回答一声!”
一声声呼喊在雨幕中回荡,但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雨声,和他们踩在泥地上的声音。
陆明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强光手电,照亮前方的路。
他的警服已经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雨水顺着他的脸往下流,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搜索持续了三个小时。
队员们分成几组,地毯式搜索山林的每一个角落。
有人在灌木丛里发现了弹壳,有人在树干上发现了弹孔。
“陆组!这边有血迹!”有人喊道。
陆明立刻冲过去,看到地上有一滩已经被雨水冲淡的血迹,顺着方向延伸进树林深处。
“跟上!”
他们沿着血迹追踪,越走越深。树林越来越密,雨水从树叶间滴落下来,打在他们脸上。
上午九点,老马在一处洼地发现了什么。
“陆组!这里!”他的声音在颤抖。
陆明的心脏狂跳,他几乎是冲过去的。
脚下一滑,整个人跪在了泥地里,但他顾不上,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雨水冲刷着山林,泥土的腥味混着血腥味。空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苏哲倒在一棵老树下,身体已经冰凉。
他保持着俯卧的姿势,像是在守护着什么
。腹部和腿部都有枪伤,血已经凝固了,和泥土混在一起,变成暗红色。
他的手还保持着握拳的姿势,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
但他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安详,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陆明站在那里,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赶来的队员都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年轻的战友。
雨水打在他们脸上,但没有人去擦。
有人的眼眶红了,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有人咬紧了牙关,脸上的肌肉在抽搐。有人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肩膀却在剧烈颤抖。
陆明缓缓走上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蹲下身,颤抖的手放在苏哲冰冷的脸上。
那张脸已经没有了温度,皮肤泛着青白色。
“小苏……”他的声音哽咽,“你……你怎么这么傻……”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为苏哲合上了双眼。
雨水顺着陆明的脸流下来,滴在苏哲的脸上,像是在为他洗去最后的尘土。
老马转过身,用袖子使劲擦了擦脸,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其他队员也都低下头,有人开始抽泣,有人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小周是苏哲的同期,两个人一起从警校毕业。
他走上前,跪在泥地里,头抵在苏哲身边:“兄弟……我们说好的……一起破案……一起喝酒……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法医走过来,声音很轻:“陆组,我需要……勘验现场……”
“等等。”陆明突然说。
他盯着苏哲身下那块泥土,那里被压得异常紧实,和周围的泥土颜色都不一样。在大雨的冲刷下,周围的泥土都变软了,唯独那一块还保持着坚硬的形状。
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
“小王,手套。”
小王立刻递过来一双手套,手在发抖。
陆明戴上手套,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扒开苏哲身下的泥土。
一层一层。
很慢,很轻。
他不敢用力,生怕伤到苏哲。尽管他知道,苏哲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雨声仿佛都变小了。
当陆明的手指触到一个硬物时,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把那个东西从泥土里挖出来,用雨水冲洗干净。
那是一枚沾满泥水的微型存储卡,被一个防水袋严密包裹着。
就像一颗种子,被埋在这片土地上。
陆明攥紧存储卡,手在剧烈颤抖。
整个手臂都在发抖,连带着肩膀也在颤动。
他明白了。
苏哲在最后时刻,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这枚存储卡。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但他要确保证据能留下来。
所以他把存储卡插进泥土,然后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命,为它树起了一座无声的墓碑。
“小苏……”陆明的声音彻底哽咽了,他紧紧攥着那枚存储卡,贴在胸口,
“你做到了……你做到了……你是好样的……”
他跪在泥地里,头深深埋下去,肩膀剧烈颤抖。
四周响起低沉的抽泣声。
那些铁骨铮铮的汉子,都红了眼眶,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老马走过来,站在陆明身边,伸手按在他肩膀上。
他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他只是沙哑地说:“陆组,小苏的血……不能白流。”
陆明抬起头,眼睛通红,但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他站起身,紧紧握着那枚存储卡,看着手里的东西。
雨水打在他脸上,他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
“不会的。”他说,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一定不会。罗正刚,我要让他付出代价。血债,必须血偿。”
当天下午,京城。
祁同伟正在办公室里分析境外传来的情报,桌上摆着厚厚一摞文件,每一份都标注着“绝密”字样。
电话突然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陆明。
接通。
“部长……”陆明的声音压抑到极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这几个字,“苏哲……牺牲了。”
祁同伟握着电话的手猛地收紧,指节都泛白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找到了铁证。”陆明继续说,声音在颤抖,
“小军的账本,直接指向罗正刚。苏哲用命……把证据保住了。他把存储卡埋在泥土里,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我们找到他的时候……”
陆明的声音哽咽了,说不下去了。
祁同伟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手紧紧握着电话,太阳穴的血管在突突跳动。
“我知道了。”他说,声音沙哑得可怕,
“你们……好好安置他。他是英雄……”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告诉他的家人,我会亲自去。”
“是。”陆明说。
挂断电话后,祁同伟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他盯着桌上苏哲的工作汇报,那是三天前发来的,字迹工整,条理清晰。
汇报的最后一句话是:“请部长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窗外的天色从黄昏渐渐暗下来,办公室里的灯都没开。
他就那样坐着,从傍晚到深夜,再到黎明。
窗外的路灯亮了又灭,车流从繁忙到稀少,再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秘书敲过门,他说不见。
有电话打进来,他都按掉了。
整整一夜,他一个人坐在黑暗里,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窗外的天空慢慢泛起鱼肚白,朝阳的第一缕光照进办公室。
祁同伟站起身,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一夜没动让他的身体有些僵硬。
他走到档案柜前,用钥匙打开最下面那层,调出苏哲的入警档案。
他打开文件,看到照片上那个笑容灿烂、眼神清澈的年轻人。
那张照片是苏哲刚入警时拍的,穿着崭新的制服,站得笔直,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对这份职业的热爱。
照片背后还有一行字:为人民服务,此生无悔。
祁同伟看着那张照片,缓缓抬起右手,敬了一个无比标准、无比沉重的军礼。
他的手纹丝不动,保持着标准的姿势,足足有一分钟。
“苏哲同志,”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个字都像是刻在石碑上,
“你的血,不会白流。我以军人的名誉起誓,罗正刚,必死无疑。”
他放下手,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保密电话。
拨通一个号码。
“启动计划。”他说,声音冰冷,
“目标:罗正刚。调集所有资源,不惜一切代价。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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