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保胜路上买了些包子,午饭没吃饱,还给等在牛马市的两个同志带了些,怕他们也是饿着出城的。
用的伪币买的,不是假钞,是华北伪ZF发行的钞票,和法币的兑换……诶呀,记不住,一天一个价,老百姓不爱用,但又不得不收,听说以后啊法币就不准用了。
赵保胜也不是圣人,他改变不了这个,那就随大流,该用就用,估摸着根据地的‘边币’发行了会好很多,毕竟边币和粮食挂钩,币值稳定。
法币这会儿还算好,没低到离谱,等日伪开始琢磨伪造法币,那会儿才惨,再后来,果府印法币恨不得印得比冥票还多,造假的都不划算了。
边币倒是因为根据地粮食稳定,更坚挺。
现如今,银元已经算是稀罕物了,梅县市面上难得一见,所以赵保胜一心想把张翻译官答应的那些大洋挣过来。
他转悠半天,找到窝在牛马市最北边路边啃干饼子的两个负责配合他的同志,想商量一下,看有没有可能在城南搞些乱子出来。
商量之后才发现,很麻烦,动枪动手榴弹,吸引来的会是鬼子和伪军,那便衣队呢?有人提出来,弄点传单什么的撒一圈……短时间哪里去弄传单哦!
要么贴个安民告示,说要袭击县城……和打枪一个道理,鬼子和伪军会来,便衣队未必敢来,即便来,也是跟着鬼子来。
这帮狗东西,鼻子灵得很,有危险绝不会往上凑,特别是经历过青山村的事,损失那么多人,一个活口没剩,就是因为抢功心切才损失的。
还有,这帮狗东西,明明损失了那么多人,鬼子钞票一挥,又能聚起一拨人,这不,现在比之前还多。
哪怕鬼子不发薪水,也有人去,奉旨扰民,豪取强夺,有一身皮,还是鬼子给的皮,那不是横着走?
这牛马市上就有这样的,谁来交易,都得在税外再给一些茶水钱……所以现在牛马市等揽活儿的人多,牛马倒没几头等着交易。
正愁着,赵保胜忽然听到一句“牛马市又没卖包子的,咱到这儿来等什么呢?直接进城不好吗?”
诶呀,昨晚没睡好,都幻听了!赵保胜拍拍自己的脑门,却发现对面的交通员小刘张大了嘴巴…满鼻子牛粪味儿还不够?张大嘴吧再多吸一口?
旁边的联络员也张大嘴巴…赵保胜猛地回头……
大路边,一个黑黝黝的汉子,眯缝着眼,正在朝城门口张望,一个花衣裳小丫头,撅着两个羊角辫,低头蹭鞋底踩到的马粪……
哎呀!不单幻听,咋还幻视了呢?赵保胜揉揉眼睛,一个声音传过来:“老赵!你不是说不能揉眼睛的吗?”
赵保胜蹲得时间长了,站起来腿有些发麻,眼睛都有些花,仿佛看到有人问:“你是来拉屎的吧?”咋还幻想了?
……………………
赵保胜买的包子还没顾得上吃,就归了小红缨,她也只舍得吃一个,还得在城外等着执行任务,留着去馋罗富贵多好玩啊?
胡义和他们蹲到一起,小红缨去更远处树荫底下吃包子。
“事情解决了?这么快?!”
“嗯,算解决了,又有些新变化。”
“唉,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赶上啥?”赵保胜在解裤腿,就说咋会腿麻呢,手榴弹还在裤子里荡着呢。
“没啥,老赵不是我说你……你还真是个爷们儿!”
“啊,我一直都是爷们儿。”
“……咋弄的?”
“啥咋弄的?不是,你们怎么来了?”
“任务,九班有任务……”
“说啊,啥任务?”
交通员两个很识趣,拿着水壶去小红缨那边了,毕竟不是九班的人,万一任务重要,万不能是从他们嘴里漏出去的。
“配合师里的任务,在城北接货。”
又是接货…张翻译官的货…侦缉队森田的货……咋都碰到一起了?赵保胜咂摸一下嘴,森田的货不管,张翻译官的货和师里的货,都好像在城北走……
“接头是什么时候?”
“后天傍晚。”
时间也相同?
“那你们出来这么早干嘛?”
胡义瞥他一眼,看向小红缨,哦,知道了,赵保胜觉得是小红缨馋包子了。
赵保胜就把眼前的事情和胡义说了,吸引便衣队去南边,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对城北走货有利……对啊,对师里的货的通行和交接,也有利!
现在又回到原点:怎么才能把便衣队都吸引到南边去。
小红缨吃完包子,几个人又聚到一起,商量这个事,算是一个临时组织的多部门参与的诸葛亮会。
有人提出来,还是贴布告,宣传抗日就行,不要说打县城之类的东西,免得吓唬住了便衣队。
赵保胜点头,这个倒是可行,等下去买纸笔…谁来写?
小红缨托着下巴发呆,忽然蹦出来一句:“干嘛要把他们吸引到城南?他们老窝在哪儿?抄他们窝去!连那个什么侦缉队的,一块儿剿了!”
这话很对胡义胃口,老赵他们想的贴个什么酸唧唧的布告什么的,那不麻烦吗?
混在县城的三个人面面相觑:疯了吧?
侦缉队和县城警局一个院子,便衣队在鬼子宪兵队里面的一个单独朝外开门的小小偏院……这和攻打县城差不多了吧?
说出来,胡义也愣了,交通员小刘还补充:“平时他们的地方都没几个人的,都在外面晃,又不用点卯的。”
意思很明显,就算进县城攻打这两处,也打不到什么人。
远处牛马市角落一阵争吵,赵保胜一抬下巴:“喏,那两个也是便衣队的,和蚂蚱一样,到处蹦,哪儿有屎往哪儿蹦。”
小红缨捂嘴笑:“奔着屎去的那是屎壳郎!”
胡义问:“你那个什么翻译官的货,也走城北?”
赵保胜点头。
“你看啊,便衣队要盯这批货,肯定知道大概方向,或者到处放眼,盯着货的来路,对吧?”
几个人都点头。
“那他们应该都在货附近,或者货物必经之路附近!”
赵保胜理解了:“和土匪胡子打劫一样!先确定方向,往那儿聚,等确定货的具体位置,再设伏!或者直接奔着货去,硬上!”
胡义有些小小得意,搞事情,除了老赵,还是我最在行,嗯,有时候老赵也不如我。
旁边小红缨插嘴:“狐狸你咋那么熟悉这个事儿?”
胡义闭气ing。
知道了大概方向,赵保胜他们也能同样操作,做螳螂身后那只黄雀。
先盯各处,特别是北边的便衣队的那些眼睛,这些人即便是便衣,也都还算好认,都便衣队了,总不会化装成穷哥们吧?
即便化装成穷哥们,那气色也不一样,特别是他们只是眼睛,又不是要打入对方内部,不会特别在意,周围可能就有同伙接应掩护的,不怕。
当即几个人就开始分工,交通员小刘去北边一带侦查,联络点的老张去城南侦查,胡义回去召集九班,专门配合城北的拔眼或者端窝,赵保胜负责城南那边拔眼。
运气好的话,今天晚上就能闹腾开,明天歇一天,让他们摸不着头脑糊涂一天,后天再来一回,专门搞城北,甚至一路向东收拾……要让货到了梅县地头上,就没人敢盯!
张翻译官那边是糊弄糊弄,运气好今晚的行动就能把钱骗到手,然后全力配合师里的走货。
这下好了,小刘和老张还想避嫌的,全牵扯进来了。
不过这段时间县城里没事,物资采购什么的全停了,李算盘都回大北庄了,闲着也是闲着,协助一下部队行动,那不是应该的嘛!
胡义为了确保他们万无一失,拒绝了他们主动参与行动的请求,开玩笑,团里在县城埋钉子容易吗?万万不能因小失大……赵保胜不算,他是九班的人,死了也是九班的鬼。
……………………
天色渐晚,赵保胜来到宪兵队门口。
赵明不在,门房的便衣队也换班的嘛,晚班那个便衣队不认识赵保胜,反倒是站岗的鬼子和赵保胜一起抽过烟,两人语言不通也能聊得来的那种,不过也没啥用,张翻译官不在,鬼子几个军官聚会,一起喝酒去了。
赵保胜略一打听,就放弃去找了,鬼子的扫荡算是失败了,带队中佐被调走,梅县日军现在归一个陆军少佐暂领,一帮人喝花酒去了。
只听说姓张的要走,但没说什么时候走……赵保胜怕事做了,拿不到钱……这从害怕姓张的卖他,到他怕姓张的跑了,心态转换的太快了!
因为赵保胜被弄怕了啊!项目干完拿不到钱真的太常见了,要不是讨要欠款,赵保胜也穿不到这个时代啊!
思前想后,赵保胜决定还是先做事,毕竟弄便衣队,对师里走货的安全也有利,姓张的这边只是搂草打兔子,顺带手挣他一笔。
城门马上要关,赵保胜决定先出城,老张已经把南城外的各处要道口都摸了一遍了,应该正等着他呢。
梅县城南是贫困老百姓聚居地,城门外倒是不太一样,大路边都是简易房子,有十几家小铺子和摊子,沿着路口拐角分布,专做低端生意。
老张和赵保胜简单交流后就匆匆进城,城门关闭。
南城外有侦缉队的一个固定点,县城人都知道,便衣队倒是没有固定地方,老张发现的,是个半掩门,暗娼,便衣队有人常驻,这地痞德行,肯定是公私两不误,鸡头嘛,兼职坐探。
一点难度没有啊,赵保胜咂嘴,和金陵那次搞事情不能同日而语,显不出咱老赵的水平来啊。
夜里这片地方是没人没生意的,梅县就那么大,城门一关,村里地主老财也不会来这儿消费不是?
很多铺子根本不留人,城门关闭之前,把货一卷,车一拉,就进城了。
但这两个地方是不走的,有鬼子撑腰,这城门楼子眼皮底下,谁敢动他们?
等夜里大概九十点钟,赵保胜敲了暗娼的门……这话怎么那么别扭呢?
“大哥,城里有命令传出来,让咱去东边支援,城外的兄弟都去,我先走,你快点啊!听说有外财!”嘿,就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加上假装的由近及远的脚步声,门,就开了。
蹲在门口的赵保胜,蒙面,门一开,麻袋就套上,拽住顺手两记砂钵大的拳头给他砸懵,拖翻到地上,压住捆上。
要说便衣队手里有枪……早让赵保胜的话给骗懵了,兴冲冲开门想喊住人问清楚呢,枪都没拿,还在系裤子……
赵保胜也想过有危险,一个人干有些麻烦,但老张告诉他,这家伙本就是鸡头,只有他相好的一个寡妇跟他干,街面上谁都能啐他一口……进便衣队就是套层皮好让人不敢惹他,坐探也就顺带注意一下街面动静。
怪就怪独立团很久没有骚扰县城了,怪就怪城外的匪早就被剿空了,安定太久了,该有的警惕性都没了。
屋外的动静屋里的女人喊都不敢喊,城外啊!喊破喉咙都没人敢来救,说不得本来图财的,变成害命的就遭了。
赵保胜在门外喊屋里女人面朝墙蹲着,把人拖进屋,捆住女人,把两人嘴堵上眼蒙上,开始搜刮……没什么值钱东西,估计藏起来了,他也没功夫逼问,开始琢磨怎么诱骗便衣队。
又打了便衣队坐探一顿,赵保胜开始审问便衣队的消息。
老一套,凳子压手指,先什么话都不问,等压完四五个手指,再拿掉堵嘴布,问便衣队动向。
这家伙是个底层,啥有用消息都不知道,只听说最近有行动,让他注意街面可疑人物……
贼不走空,赵保胜拢了拢钞票,十几块法币几十块伪币,顺带捡支大沽产驳壳枪,十来发子弹,临走留下个“忠义救果军别动队”的名号,让便衣队老实点。
还是老规矩,拿被子给两人裹上,再拿绳子绑在床上,门敞开着就走了。
侦缉队的固定点,在道路拐角另一边,是个类似值班室的地方,几个人在里面赌钱,等到后半夜都不散场。
赵保胜一个人搞不定,等得不耐烦了,想着反正是针对便衣队,弄侦缉队那是顺手的,就直接踹门,手榴弹伺候,管他谁来调查呢。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老赵溜溜哒哒贴着城墙往西城门去,等着开门吃早饭去了。
城北九班做事就靠谱多了。
三处在不同村子里,小刘一打听就打听出来了,祸害啊,村里人也怕这些狗东西。
摸清底细,小红缨喊开门,一群蒙面人大大小小涌进去,机枪顶着,谁敢乱来?不论什么人,全都蒙眼捆上带走。
到半夜,一枪没开,就摸了三处地方……然后几个人赶羊一样赶着十几个可疑人物带着缴获往西,躲到远离大路的浑水河边,找一处树林藏着。
挨个儿甄别审问过后,都到了早晨。
胡义摸着下巴思索,这特么太乱了吧?
一处是便衣队的藏身据点,这一拨总共五个人,说这几天都在跟着鬼子伪军抓壮丁,去西边和北边修炮楼…带队的不在,进城去了。
另两处抓到的是梅县侦缉队的。
一伙是四个人,说是从新乡办事回来的,暂时找地方住一晚,四辆自行车,驮了两个纸箱,说是替人带的货……
另一伙是八个,据说有什么行动,让等在村里,带头的进城去了。
胡义有些疑惑,说是便衣队有行动,怎么抓到的侦缉队人多,侦缉队的也说有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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