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重案一大队。
这里是整个京州警界公认的精英汇聚之地。
能进入这里的,无一不是从基层派出所千锤百炼、摸爬滚打出来的刑侦尖子。
他们破获的案子,能写满一整面墙的荣誉榜。
他们抓获的罪犯,能塞满好几个看守所。
他们是京州警界的骄傲。
也是整个支队里最桀骜不驯的一群刺头。
特别是,一大队的大队长李响。
这个干了三十年刑警,头发都熬到花白的老炮儿,更是出了名的又臭又硬。
他看谁不顺眼就敢当面顶撞,别说是支队长赵东来。
就是市局的领导来了,他也照样不给半分情面。
然而今天。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老炮儿,却像个犯了错被罚站的小学生。
他低着头,站在那个新来的、年轻得过分的副支队长的办公室里。
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的身后,还站着同样一脸忐忑不安的侯亮平和陈海,两人的警服笔挺,却掩盖不住身体的僵硬。
办公室里很安静。
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闷的撞击声。
唯一的声响,是祁同伟那不紧不慢翻动卷宗的“沙沙”声。
那声音很轻。
却一下,一下,又一下,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李响紧绷的神经上。
让他坐立难安,后背的警服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黏腻的凉意。
他到现在,脑子里还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祁同伟在会议室里扔下的那句话。
三个月,破掉“1.12”悬案。
这他妈的已经不是疯狂了。
这是天方夜谭!
这个案子当年动用了多大的警力?从省厅到部里,请来了多少国内最顶尖的刑侦专家、心理侧写师?
最后的结果呢?
一无所获!
你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警校的墨水味还没散干净,可能连枪都没在实战里摸过几回。
就敢夸下如此海口?
他到底是无知者无畏?
还是真的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李响的心里,怀疑和抗拒在疯狂搅动。
但他却不敢再像会议室里那样,把质疑写在脸上了。
因为他从那个年轻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那是一种视所有艰难险阻为无物的绝对自信。
和一种将所有生命都视为棋子的绝对冷酷。
那种眼神,他只在那些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手上沾过血的百战老兵身上见过。
“李大队。”
许久,那折磨人的翻页声终于停了。
祁同伟开口了。
他放下了手里厚重的卷宗,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个浑身肌肉紧绷的老刑警身上。
“你好像对我的决定,很有意见?”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喜怒。
“没……没有。”
李响的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戳到自己胸口。
“没有?”
祁同伟笑了笑,那笑容却不带一丝温度。
“那为什么从会议室出来,你就一直拉着一张比驴还长的脸?”
“我……”
李响张了张嘴,喉结滚动,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你觉得我是在胡闹,对吧?”
“你觉得我是在拿整个刑侦支队的荣誉开玩笑,对吧?”
“你觉得我这个靠关系上位的毛头小子,根本没资格对你们这些老刑警指手画脚,对吧?”
祁同伟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精准无比的手术刀。
一刀,一刀,精准地扎在李响的心窝上。
把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血淋淋地剖开,暴露在空气中。
他那张常年风吹日晒形成的黝黑老脸,瞬间血气上涌,涨成了猪肝色,随即又飞快褪去,变得一阵红一阵白。
“祁支队,我……”
“行了。”
祁同伟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他。
“我今天叫你来,不是为了听你解释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像两道实质的冷光,钉在李响身上。
“从今天起,‘1.12’专案组正式重启。”
“组长,是我。”
“副组长,是你,李响。”
祁同伟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然后指向一旁紧张得手心冒汗的侯亮平和陈海。
“组员,就他们两个。”
“什么?!”
李响猛地抬起头,双眼因为震惊而瞪得滚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就……就我们四个人?”
“去查这桩悬了五年的惊天大案?”
“你……你这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惊涛骇浪,积攒已久的怒火和荒谬感瞬间爆发了。
“祁支队,我承认你可能有你的背景和门路!”
“但是办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1.12’案的卷宗堆起来比你人都高!每一个细节我们都翻烂了!”
“当年我们动用了上百名最精锐的警力,查了整整一年,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摸到!”
“现在就凭我们四个人?其中两个还是刚从警校毕业,连现场保护都不一定利索的新兵蛋子?”
“我们能查出什么来?!”
“查案,不是靠人多。”
祁同伟看着他那张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的脸,声音依旧平静得可怕。
“人多,有时候反而碍手碍脚。”
“特别是当我们的队伍里,可能还藏着内鬼的时候。”
祁同伟这句轻飘飘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在了李响的怒火之上。
那股冲天的火气瞬间熄灭,只剩下冰冷的寒意。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缩成了针尖大小。
“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祁同伟摇了摇头,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合理的猜测。”
“这个案子五年了,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
“你不觉得,这本身就很不正常吗?”
“凶手就像一个幽灵。”
“他总能提前预判到我们警方的所有行动部署。”
“他总能在我们即将要抓住他尾巴的时候,金蝉脱壳,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说明什么?”
祁同伟的目光变得深邃。
“说明在我们内部,有人在给他通风报信。”
这几句话,让李响的后背瞬间被冷汗彻底打湿。
这个猜测……
其实他,和很多当年参与办案的老刑警,都在私下里偷偷想过。
但他们不敢说,更不敢深究。
因为这背后牵扯到的东西,太深,太可怕了。
“所以,”祁同伟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我们不能再用常规的方式去查这个案子了。”
“我们要跳出原有的框架。”
“用一种全新的思路,去重新审视这盘早已下死的棋。”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里那块巨大的案件分析板前。
上面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关于“1.12”案的所有现场照片、尸检报告和关系图。
他拿起一支红色的记号笔。
没有去分析那些复杂的现场线索,也没有去看那些心理侧写。
而是直接在三个受害人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血红色的圆圈。
“李大队,我问你。”
“这三个受害人,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
“共同点?”
李响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们当年分析过不下几百遍,报告都写了几十份。
“他们都是京州有名的富商。”
“而且都死于家中,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
“作案手法也几乎一模一样,专业,残忍,现场干净得可怕。”
“还有呢?”祁同伟追问道。
“还有……”
李响皱着眉,大脑飞速运转,苦苦思索着。
他们当年几乎把这三个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查了个底朝天,从商业对手到情妇私生子,所有能想到的关系都捋了一遍。
但除了这些表面的共同点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更深层次的联系。
“他们的第一桶金。”
祁同伟的声音幽幽响起,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什么?”
“他们的第一桶金,都是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通过参与同一家国营企业的改制而获得的。”
祁同伟手中的红色记号笔,重重地点在了那家国营企业的名字上。
【汉东省京州纺织印染厂】
“而那家印染厂,最后的归属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私人企业。”
他的笔尖再次移动,点在了那家私人企业的名字上。
【临电集团】
当看到这四个字时。
李响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脑海里仿佛有一道尘封已久、锈迹斑斑的铁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
临电集团!
林美美!林丽丽!
那个在京州呼风唤雨、背景神秘莫测的美女老板!
那个传闻中和无数汉东高官都牵扯不清的神秘山水会所!
无数被刻意忽略的碎片信息,无数被强行压下的调查方向,在这一瞬间疯狂地涌入他的大脑,拼凑成一个惊人的真相!
他们当年怎么就忽略了这条最关键、最核心的线索?!
“因为有人在刻意引导你们。”
祁同伟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一刀就剖开了这个隐藏了五年的巨大脓疮。
“有人把你们的所有注意力,都引向了那些所谓的现场线索和凶手的心理侧写上。”
“却让你们忽略了这背后最根本的动机。”
“这不是一起简单的激情杀人,或者变态连环杀人案。”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灭口!”
“凶手杀他们,不是为了钱。”
“是为了掩盖一个更大的秘密。”
“一个关于临电集团,关于那场充满了肮脏交易的国企改制的秘密!”
祁同伟的话,像一阵阵滚雷。
在李响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站在白板前,手持红笔,侃侃而谈的年轻人。
这一刻,对方的身影在他眼中无限拔高,仿佛笼罩着一层令人不敢直视的光环。
他的心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这个案子,有救了。
整个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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