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那堵巨大的水晶墙壁，没有打开，而是变得……透明了。
墙壁后面的景象，让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巨大穹顶洞穴。
洞顶上，悬挂着亿万个更小的，如同风铃般的水晶。
而洞穴的中央，则漂浮着无数个拳头大小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仿佛由纯粹光纤构成的生物。
它们没有翅膀，却能悬浮在空中，缓缓地毫无规律地飘动着。
它们就是马特听到的“声音”来源。
但它们本身，却不发出任何声音。
“那是什么？”安娜轻声问道，她能感觉到，那些光团生物，没有任何恶意，甚至……没有任何“意识”。
它们就像是物理法则的自然延伸，是这个洞穴生态系统的一部分。
托尼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些光团。
他的大脑，正在疯狂地检索着，一个被他遗忘了近乎永恒的记忆。
一个他在创世之初，因为觉得好玩而随手写下的，一段被他自己都认为是“愚蠢透顶”的注释代码。
“……我叫它们‘索伦之蛾’。”他终于想起来了，声音干涩地说道，
“唯我论之蛾。一个哲学玩笑……我当时只是想看看，如果一个生物的‘存在’，完全依赖于‘自我认知’，会发生什么。”
“什么意思？”马特追问道。
“它们没有客观实体。你看到的每一个光团，都是一个独立的，活着的‘唯我论’宇宙。”托尼解释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它们不与外界进行任何信息交换。它们不吃，不喝，不繁殖。它们只是……‘存在’。它们的存在，就是它们存在的唯一证明。它们是完美绝对的‘个体’。每一个，都是一个无法被理解、无法被入侵、无法被同化的‘思想孤岛’。”
安娜瞬间明白了。
“【合众】……”
“没错。”托尼的眼中，燃起了疯狂的火焰，
“【合众】的逻辑，是‘连接’与‘统一’。而这些小东西，是‘连接’这个概念的、绝对的天敌！你无法同化一个甚至不承认你存在的‘东西’！它们是生物学意义上的‘逻辑悖论’！是【合众】那该死的完美操作系统里，一个绝对无法被修复的‘致命错误’！”
他们找到了。
不是武器。
而是一个……“答案”。
“我们怎么用它们？”马特冷静地问道。
“我们不能用它们。”托尼摇了摇头，脸上却露出了斯塔克招牌式的，充满了自信与狂妄的笑容，
“我们不能指挥它们，不能控制它们。但我们可以……‘吵醒’它们。”
他指向洞穴穹顶上那些风铃般的水晶。
“那些是‘共鸣放大器’。而这些小家伙，虽然是思想孤岛，但它们并非完全隔绝。它们会无意识地、随机地，向外辐射出‘存在性噪音’。一种‘我是我’的、最纯粹的、毫无意义的信号。”
“平时这种噪音很微弱。但如果，我们能找到一种方法，让所有的噪音，在同一瞬间，以同一个频率，被放大并广播出去……”
“……整个星球的‘统一’意识，都会被这股充满了‘自我’的噪音所污染、干扰。”马特接过了他的话，他终于理解了这个计划的疯狂与天才，
“就像在一场完美的交响乐演奏中，突然响起了一亿个独立调音的走调小号。它不会摧毁【合众】，但会让它的‘统一’，暂时失效。”
“没错！”托尼兴奋地打了个响指，
“在那短暂的混乱中，那些被同化的生物，会暂时恢复‘自我’。整个星球的生态圈，会从一个精密的军队，退化成一群混乱的乌合之众。”
“而我们的四个‘倒影’，它们那依赖于整个网络进行计算的完美处理器，也会因为海量的‘垃圾数据’而……降频，甚至……死机！”
一个疯狂可行的，充满了托尼·斯塔克个人风格的反击计划，诞生了。
“我们需要找到主共鸣水晶，那个能控制所有放大器的‘总开关’。”托尼说，“它一定就在这个洞穴的最深处。马特，靠你了。”
马特点了点头，他将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那片由无数光蛾构成的混乱“噪音之海”中，试图从中分辨出，那个最强的“信号源”。
“安娜，”托尼转向她，神情变得严肃，“你留在这里，照顾高士奇。我们不知道这个计划会引发什么。这里是唯一的安全区。”
安娜看了一眼洞穴深处那片奇异而美丽的景象，又回头看了看，依旧昏迷不醒的高士奇。
她知道，托尼和马特将要面对的，是深入这个宇宙最底层的“错误代码”，那里的危险无法预测。
而她则要面对，另一场同样艰难的战争。
她点了点头，走到高士奇身边，坐了下来。
“去吧。”她轻声说，“我会把他带回来。”
托尼和马特对视一眼，不再犹豫，转身走进了那片透明的水晶之墙。
他们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那片由无数个“自我”构成的飘浮光海之中。
洞穴里，只剩下了安娜和高士奇。以及那片从水晶墙后透出的梦幻般光芒。
安娜再次将手，轻轻地放在高士奇的额头上。
这一次，她没有退缩。
她闭上眼睛，将自己全部的意志，全部的“共情”，都化为一根最纤细、最温柔的探针，小心翼翼地刺向了，那片盘踞在他意识深处的属于【深渊】的黑暗。
她要进入他的梦境。
或者说，他的……噩梦。
她要在那片“你不存在”的绝对否定之中，找到那个依旧相信着“我存在”的，属于高士奇自己的微弱火花。
然后，将它重新点燃。
这片战场里，只有两个灵魂，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最孤独、也最勇敢的……拔河。
托尼和马特的身影，消失在水晶墙壁那流光溢彩的深处，洞穴内恢复了宁静。
只剩下，水晶簇散发的幽光和安娜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她将所有的恐惧与不确定都压下，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躺在她面前的男人身上。
高士奇的呼吸平稳，但他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仿佛在经历一场无声的噩梦。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眉头紧锁，显露出极度的痛苦。
安娜知道，这场战争的胜负，并不仅仅取决于，托尼和马特能否成功“吵醒”，那些唯我论之蛾。
如果她不能将高士奇从那片存在的虚无中拉回来，就算他们暂时击退了【合众】，他们也已经输掉了，最关键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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