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奴?” 孙婵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穿透空气,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捻动佛珠的手指停住了。她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维纳斯包裹头巾下的轮廓、粗麻衣衫下隐约的曲线,最后停留在那双沾满泥污的赤足上。那目光里没有丝毫好奇,只有冰冷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鄙夷。“夫君当真是越发出息了。千里迢迢,带回一个……赤脚的蛮奴?” 她刻意加重了“蛮奴”二字,带着赤裸裸的轻蔑。
维纳斯身体剧烈地一颤,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赤足踩在冰冷的青砖上,寒意刺骨,更刺心。她能感觉到那鄙夷的目光如同鞭子抽打在身上。
“她于我有用!” 夏侯平声音提高,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通晓西域语言,技艺非凡!并非寻常奴婢可比!”
“哦?” 孙婵冷笑一声,凤目微眯,“并非寻常奴婢?那夫君倒说说,她有何‘非常’之处?是这张脸?” 她目光如刀,再次刺向维纳斯,“还是这身段?” 她语气中的讽刺和恶意毫不掩饰,“或者……是伺候男人的本事?”
“婵儿!” 夏侯平脸色铁青,厉声喝止,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维纳斯猛地抬起头!那双碧绿的眼眸中瞬间燃起熊熊的屈辱和野性的怒火,如同被逼到绝境的母狼,直直地撞向孙婵!那眼神里没有了卑微,只有被彻底践踏尊严后的凶狠和不甘。
这一瞬间的对视,如同电光火石!
孙婵眼中寒芒暴涨!她猛地一拍扶手,紫檀木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整个厅堂似乎都晃了一下!佛珠串被她狠狠攥在手心。
“放肆!卑贱蛮奴,安敢直视我?!”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夏府大夫人不容置疑的滔天威压和暴怒。
维纳斯眼中的怒火如同被冰水浇灭,瞬间只剩下恐惧和一片死灰般的绝望。她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猛地双膝一软,“咚”的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她匍匐下去,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屈辱而剧烈颤抖,那头巾包裹下的金发都在簌簌抖动。
“奴婢……奴婢该死!奴婢……不敢了!求……求大夫人饶恕!” 她声音破碎,带着浓重的异域口音和绝望的哭腔,汉语也变得更加艰涩难懂。刚才那刹那的野性仿佛只是错觉,被主母的雷霆之怒彻底碾碎。
许珊瑚吓得捂住了嘴,眼泪无声滑落。
许琉璃脸色发白,紧紧抓住了大姐的衣袖。
许珊瑚眉头微蹙,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玉佩,看向维纳斯的眼神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更多的是冷眼旁观。
夏侯平拳头紧握,指节捏得发白,他看着跪伏在地、抖如筛糠的维纳斯,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挣扎,但最终没有上前,只是沉声对孙婵道:“夫人息怒!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我自会严加管教!”
孙婵胸膛微微起伏,显然余怒未消。她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地上卑微到尘埃里的身影,过了好一会儿,那慑人的威压才稍稍收敛。她缓缓坐直身体,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却带着更深的寒意:
“不懂规矩?好,那就好好教她懂懂规矩!” 她目光扫向厅外侍立的一个身材粗壮、面容刻板的老嬷嬷,“张嬷嬷!”
“老奴在!” 张嬷嬷立刻躬身应道,声音洪亮,眼神锐利如鹰隼。
“这个蛮奴,” 孙婵用下巴点了点地上的维纳斯,仿佛在指一件物品,“交给你了。先带下去,给我‘仔仔细细’地验看!里里外外,一根头发丝都别放过!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带着蛮荒之地的腌臜病气,有没有藏着什么不该有的东西!验清楚了,再按最低等的粗使奴婢规制,给她‘里里外外’换身‘干净’衣裳!” “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干净”这几个词,她说得极重,充满了羞辱的意味。
“是!夫人!老奴定当办得妥妥帖帖!” 张嬷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大步走向维纳斯,蒲扇般的大手如同铁钳,毫不怜惜地一把抓住维纳斯的胳膊,将她从地上粗暴地拽了起来!
维纳斯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碧绿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羞耻。她明白“验看”意味着什么,那是最彻底的、毫无尊严的审视和侮辱!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被张嬷嬷铁箍般的手死死扣住,力量悬殊如同蚍蜉撼树。
“带走!” 孙婵冷酷地挥手,如同驱赶一只令人厌烦的蚊蝇。
维纳斯被张嬷嬷几乎是拖着往外走,那双沾满泥污的赤足在光滑的地面上无助地拖行。在被拖出门槛的最后一刻,她绝望地、下意识地回头望向夏侯平,那双碧绿的眼眸中盛满了破碎的泪水、无声的哀求和无尽的屈辱。
夏侯平接触到她的目光,心脏猛地一抽,他几乎要冲口而出,但孙婵冰冷威严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带着无声的警告。他牙关紧咬,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别开了脸,下颌线绷得死紧。
维纳斯眼中的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她被粗暴地拖离了静澜堂,消失在昏暗的回廊深处,只留下地砖上几道模糊的水痕和泥印,以及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属于异域的、被强行打散的微弱香气。
厅内再次陷入死寂,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仿佛能拧出水来。
孙婵重新捻动手中的佛珠,动作缓慢而用力,仿佛要捻碎什么。她看向脸色极其难看的夏侯平,声音冰冷如铁:
“夫君,女奴就是女奴。再好的皮囊,再大的‘用处’,也改变不了她卑贱的本分。这府里的规矩,天大的‘用处’也越不过去!今日小惩,是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若再有下次……” 她没有说完,但话中未尽的寒意让许清婉和许清漪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夏侯平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着孙婵,又看了看维纳斯消失的方向,最终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夫人处置得当。” 他心中翻江倒海,维纳斯最后那绝望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头。
维纳斯的到来,以最屈辱、最冰冷的方式,在夏府深宅投下了一块巨石。权力与卑微、占有与排斥、异域与本土的碰撞,才刚刚拉开血腥而冰冷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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