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勺酒吧”内部的光线昏暗而暧昧，旋转的彩色灯球将晃动的光影投射在烟雾缭绕的空气里。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混合着粗野的喧哗、酒杯碰撞声以及义体关节活动的细微嗡鸣，构成了一曲混乱的交响。
林昊和云璃的闯入，如同两颗石子投入浑浊的池塘，立刻引起了涟漪。几道混杂着审视、贪婪、不怀好意的目光从阴暗的角落扫来，如同打量猎物的鬣狗。两人的衣着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尤其是云璃那即便收敛也难掩的清冷绝色，更是吸引了最多的注意。
林昊面无表情，目光冷冽地回扫过去，那历经尸山血海磨砺出的无形煞气，让几个蠢蠢欲动的家伙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收回了目光。底城有底城的法则，没摸清底细前，轻易招惹不明人物是愚蠢的。
他拉着云璃，径直走向吧台。酒保是一个半边脸被金属义眼和复杂线路覆盖的光头壮汉，正用一块脏布机械地擦拭着杯子。
“两杯水。”林昊将一枚从铁鹰堡垒带来的、蕴含微弱能量的金属块放在吧台上。这是底城的硬通货，比官方信用点更受欢迎。
酒保瞥了一眼金属块，又看了看林昊和云璃，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没多问，默默倒了两杯浑浊的过滤水推过来，顺手收走了金属块。
“打听点事。”林昊压低声音，“关于昨天在19区排污口被抓的那些‘野人’。”
酒保擦拭杯子的动作顿了一下，独眼微微眯起：“清道夫的事，少打听。惹祸上身。”
“价钱好商量。”林昊又放上一块稍大点的能量金属。
酒保沉默片刻，左右看了看，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那帮野人够猛，折了清道夫三队人马，最后动用了‘镇静者’型号的机器人才拿下。现在关在第七净化中心，等着‘体检’和‘分类’。”他特意在“体检”和“分类”上加重了语气，带着一种不言自明的残酷意味。
第七净化中心…林昊记下这个名字。“怎么进去？”
酒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进去？你以为那是公共厕所？那地方守得跟铁桶似的，内外三层高压电网，全天候无人机巡逻，还有自动哨戒炮。进去的人，要么是清道夫押送的‘货物’，要么就是变成‘货物’被抬出来。”他指了指酒吧角落里一个正在擦拭义肢、眼神凶狠的刀疤脸，“‘剃刀’杰克上个月想摸进去偷点‘新鲜货’，结果丢了一条胳膊，差点把命搭上。”
林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个叫杰克的家伙似乎有所感应，恶狠狠地瞪了回来。
“有没有别的办法？比如，地图？或者巡逻规律？”林昊继续问。
酒保摇了摇头：“地图没有，那地方的结构是机密。巡逻规律？清道夫的AI随时调整，没有规律可言。”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听说，明天晚上有一批‘货物’要从第七净化中心转运到主城的‘生物样本库’，或许…那是你们唯一的机会，在外面动手。”
转运！这确实是个机会！
“消息可靠吗？具体时间路线？”林昊追问。
“道上传的，可靠与否自己判断。路线嘛…通常走‘光辉大道’高架桥，时间一般是凌晨，避开交通高峰。”酒保说完，便不再多言，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情报到手，虽然不完整，但有了方向。林昊和云璃交换了一个眼神，准备离开。
然而，刚转身，就被三个人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花哨合成皮夹克、满嘴金属牙的瘦高个，身后跟着两个肌肉虬结、义体手臂粗壮的壮汉。
“生面孔啊？”金属牙咧着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云璃身上扫来扫去，“妞儿挺正点，陪哥几个喝一杯？哥哥请客。”他伸手就想摸云璃的脸。
云璃眼神一寒，周围温度骤降。
但林昊的动作更快！他一把抓住了金属牙的手腕，暗劲一吐！
咔嚓！
轻微的骨裂声被音乐掩盖，金属牙脸上的笑容瞬间扭曲，变成了痛苦的狰狞！“啊！你他妈…”
他话还没说完，林昊已经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巨大的力量让他如同虾米般弓着身子倒飞出去，撞翻了一张桌子，酒水淋漓一地。
另外两个壮汉怒吼着扑上来，义体手臂闪烁着能量光芒！
林昊不闪不避，龙化左臂瞬间浮现鳞片，直接迎上一记重拳！
轰！
那壮汉的义体手臂竟然被硬生生砸得扭曲变形，整个人惨叫着倒退！另一个壮汉的拳头被云璃轻飘飘一掌拍开，一股阴寒透骨的力量顺着手臂蔓延，让他半个身子都麻木了！
电光火石之间，三个找茬的家伙全躺在了地上呻吟。
酒吧里瞬间安静下来，音乐也停了。所有酒客都惊骇地看着林昊和云璃，如同看着两个怪物。在底城，力量就是话语权。刚才那一瞬间展现出的实力，远超他们的认知。
林昊冷冷地扫视一圈，无人敢与他对视。他拉着云璃，从容地走出了酒吧。
“看来低调不了了。”离开酒吧一段距离后，林昊沉声道。刚才动手，虽然迅速，但很可能已经被某些监控或眼线注意到。
“需要尽快行动。”云璃表示同意。她感应到暗处有几道目光在窥视，但慑于他们的实力，不敢靠近。
两人根据酒保的信息，决定先去“光辉大道”高架桥附近勘察地形。
就在他们穿过一条更加阴暗、堆满废弃物的巷子时，林昊猛地停下脚步，将云璃护在身后。
巷子前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七八个身影，将他们堵在了中间。这些人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脸上戴着夜视仪，动作无声无息，训练有素，远非酒吧里那些混混可比。
为首的一人取下夜视仪，露出一张冷峻的面孔，正是之前那个在酒吧里擦拭义肢的“剃刀”杰克！他的眼神如同毒蛇，紧紧盯着林昊。
“两位，身手不错。”杰克的声音沙哑，“不过，在底城，光能打没用。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闯第七净化中心，救那些野人，对吧？”
林昊眼神微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杰克继续说道：“别紧张，我不是来找麻烦的。相反，我们可以合作。我也要找净化中心的晦气，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合作？”林昊不动声色，“凭什么信你？”
杰克指了指自己那条冰冷的金属义肢：“就凭这个。第七净化中心欠我一条胳膊，还有我兄弟的命。我对那里的了解，比那个酒保多得多。比如，我知道明天晚上的转运车队里，有一辆是伪装成囚车的指挥车，里面有关押区域的实时监控和部分权限密钥。拿下它，比劫囚车更有用。”
这个信息至关重要！
“你的条件？”林昊问。
“车队得手后，里面的‘货物’（指蕾娜等人）归你们。但指挥车里的所有数据和存储设备，归我。”杰克眼中闪过复仇的火焰，“我要找到一些东西，一些能证明泛亚生命科技在进行非法人体实验的证据，把它公之于众！”
林昊快速权衡。杰克的信息确实有价值，而且他对净化中心的仇恨看起来是真的。与地头蛇合作，能大大提高成功率。
“可以。但行动由我指挥。”林昊提出条件。
杰克打量了林昊片刻，点了点头：“成交。我叫杰克，曾是泛亚生命科技外部安保部队的雇员，直到他们把我兄弟和我当成了耗材。”他伸出手。
林昊与他击掌为盟。“林昊。这位是云璃。”
简单的同盟就此达成。
杰克的小队显然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对底城了如指掌。他们带着林昊和云璃，七拐八绕，来到了一个隐蔽的、由废弃地铁站改造而成的安全屋。
屋内堆满了各种改装武器和电子设备。杰克摊开一张手绘的、但极其精细的光辉大道高架桥及周边区域地图，开始详细讲解他的行动计划。
“车队通常由五辆车组成：两辆前锋摩托，一辆武装押运车（真正的囚车），一辆指挥车，一辆断后装甲车。我们的目标是中间那辆看起来不起眼的指挥车…”
“最佳伏击点在这里，高架桥的这个弯道，视野受限，且下方有复杂的支撑结构便于隐藏和撤离…”
“我们需要干扰他们的通讯，制造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作为开端…”
计划周密而大胆。
林昊和云璃补充了一些细节，尤其是关于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超凡力量（如果清道夫有隐藏手段）和快速制敌的策略。
夜色渐深，距离行动开始还有不到二十个小时。
林昊看着窗外这座熟悉又陌生的钢铁都市，心中思绪万千。归家之路的第一步，竟是要在这故土的阴影中，掀起一场反抗风暴。
而云璃则静静擦拭着指尖凝聚的一丝月华，在这个绝灵的世界，每一次动用力量都需格外谨慎。她看向林昊坚毅的侧脸，冰封的心湖中，某种决心也更加坚定。
无论前路如何，他们将并肩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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