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并非声音,也非景象,更非任何可以被感知的“力量”。
它是一种认知,一种结论,直接烙印在正在崩解、即将归于“无”的我的意识核心,也烙印在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荒谬暴乱、正被绝对意志强行抚平规则伤痕的空间本身。
仿佛有一支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巨笔,悬于这片名为“现实”——或者说,名为“故事”——的画布之上。而此刻,这支笔的笔尖,落下了。
目标,是我。
不是毁灭,不是抹除,那太低级,太具有“互动性”。这是……删改。
我感觉自己的存在,自己那由dIo的残躯、异世的灵魂、破碎的记忆以及乔鲁诺强行固定的执念所糅合而成的、不伦不类的“存在”,正在被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阅读、审视,然后,被判定为冗余、错误、需要修正。
没有痛苦,没有抗拒,因为连“抗拒”这个概念都在被同步删除。
我“看到”——或者说,被强制灌入——这样的“景象”:
构成“我”的无数线条、色彩、设定、经历……开始被那无形的笔尖划去。
不是粗暴的涂抹,而是精准的、带着某种冷酷美学意味的删除线。
一条条灰白色的、代表着“否定”与“无效”的线条,贯穿了我的诞生(穿越?),贯穿了我与承太郎的每一次交锋,贯穿了我撬动门扉的尝试,贯穿了荒木庄前的挣扎,甚至……贯穿了乔鲁诺那跨越时空的、奇迹般的干预。
那些惊心动魄的瞬间,那些绝望与希望交织的时刻,那些属于“我”这个错误变量的所有轨迹,都被一条条删除线无情地划过。
像是在校对一份漏洞百出的草稿。
笔尖划过之处,色彩褪去,线条模糊,意义消散。我的过去被改写,我的现在被否定,我的未来被彻底擦除。
我不是在被杀死,我是在被证明为“从未真正存在过”。
荒木庄的震动早已平息,那些被引爆的囚徒意志重归死寂,连一丝涟漪都未曾剩下。乔鲁诺那缕温暖的力量断得干干净净,仿佛那跨越维度的连接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整个空间,不,是整个被“故事”规则所覆盖的领域,都在这支无形巨笔的绝对权威下,噤若寒蝉。
那个西装男人站在荒木庄的阴影里,微微仰头,仿佛能“看”到那支笔的落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之前那一丝疲惫。只有一种彻底的、归于原位的漠然。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动作精准得像是在执行预设的程序。
他,以及这片荒木庄,乃至所有被收容于此的“可能性”,都只是画布上的既定元素。而执笔的“作者”,正在修改一个出了错的、无关紧要的细节。
我的意识,如同被删除线划过的文字,正在失去所有的内涵与外延,变得透明,变得轻薄,即将化为乌有。
在最后的最后,在那绝对的“无”即将吞噬这被否定的残影时,一段信息,如同墓志铭,如同最终判决书,冰冷地浮现:
【干预记录】
目标:异常存在 [dIo\/异魂融合体]
性质:叙事冗余,规则扰动源
干预措施:因果级删改
执行状态:完成
结果:叙事连续性恢复,规则稳定性 +1.7%
没有愤怒,没有嘲讽,甚至没有针对“我”这个个体的任何情绪。只有一份简洁的、客观的、关于“系统维护”的工作日志。
然后。
“我”,这个由错误诞生、因奇迹暂存、最终被笔尖删改的存在,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字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彻底地、完全地……
消失了。
荒木庄前,空无一物。
只有永恒的、被设定好的寂静。
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也确实,什么都不曾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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