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
李文渊睁开眼，视线花了足足半分钟才聚焦。入目是蛛网密布的房梁，身下是硬得硌人的破木板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木头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这是哪儿？”他捂着仿佛要炸开的脑袋坐起身，环顾四周。
斑驳的墙壁，漏风的窗户用草纸勉强糊着，屋里唯一的家具除了这张破床，就是一张摇摇欲坠的方桌和两条长凳。这环境，比他前世那个租来的、被房东称为“温馨小窝”的出租屋还要惨上十倍。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李文渊，某互联网大厂的资深项目经理，人送外号“甩锅大师”兼“救火队长”，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去加班的路上，最终光荣地倒在了某个凌晨三点的项目上线前夕。
紧接着，另一段陌生的记忆强行塞入脑海。
大启王朝？青云县？九品县令？
他现在是这个也叫李文渊的倒霉蛋？原主是个寒门学子，好不容易考取功名，被分配到这鸟不拉屎的青云县当县令，结果因为不懂“规矩”，得罪了顶头上司周通判，被罗织罪名罢官去职，抄没了家产，现在还倒欠当地豪绅钱不多一百两银子。原主又气又急，加上营养不良，昨晚一命呜呼，这才让他捡了……不，是倒了血霉，占了这具身体。
“穿越了？还是个破产欠债、随时可能饿死的县令？”李文渊嘴角抽搐，感觉比连续开了三天三夜的项目复盘会还要绝望。前世他虽然也是个社畜，好歹能摸鱼、能扯皮、能用极限操作在deadline前完成任务，偶尔还能点个外卖犒劳自己。可现在这处境……家徒四壁，身无分文，还欠着一屁股债。
他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试图在记忆里寻找任何一点能吃的东西，结果一无所获。前任留下的，只有这破屋、一身破烂官服（现在已是常服），以及一堆烂摊子和巨额债务。
“老天爷，你这项目启动条件也太苛刻了吧？连个新手大礼包都没有？”李文渊忍不住对着漏风的屋顶吐槽。他前世最擅长的就是在资源匮乏的情况下极限操作，可眼下这局面，简直是地狱难度。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嚣张的拍门声，伴随着粗鲁的吆喝：
“李文渊！滚出来！钱爷让我们来收账了！”
“识相点赶紧把一百两银子拿出来！不然拆了你这破衙门！”
李文渊心里一沉。是钱不多养的那帮地痞，领头的叫王五，仗着有点拳脚功夫和钱不多的势，在青云县欺行霸市，原主没少受他们欺辱。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前世什么难缠的客户、甩锅的同事没见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渡过难关。
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他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外站着三个流里流气的汉子，为首的正是王五，抱着膀子，斜着眼看他，脸上满是鄙夷。
“李大人，哦不，现在不是大人了。”王五嗤笑一声，“欠钱爷的一百两，今天可是最后期限了，拿出来吧？”
李文渊挤出一个职业假笑，试图运用前世谈判技巧：“王五兄弟，你看我这情况，实在是拿不出钱。能否宽限几日？等我找到营生，一定连本带利还上。”
“宽限？”王五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当钱爷是做慈善的？今天拿不出钱，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他身后的两个混混摩拳擦掌，面露凶光。
“王五兄弟，凡事好商量。你看这县衙虽然破旧，地皮总还值点钱……”李文渊试图周旋。
“呸！这破地方鬼都不要！”王五不耐烦地打断，“少废话！拿钱！不然就先揍你一顿，再把你这破窝砸了！”
威胁无效，讲理不通。李文渊的心沉了下去。他这刚穿越来的小身板，估计挨不了王五两拳就得去找原主作伴了。绝境，这是真正的绝境。前世面对再难搞的项目，至少还有电脑、有网络、有团队可以拉扯，现在他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难道刚穿越就要game over？这体验卡也太短了吧！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挣扎，考虑是抱头蹲防还是尝试一下滑跪求饶哪个更体面点时，一个极其突兀、仿佛接触不良的电子合成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陷入…生存危机…能量不足…强行启动中…】
【诸天…随机坑爹系统…绑定成功！】
【正在为宿主扫描…当前困境…生成解决方案…滋滋…】
李文渊猛地一愣，随即狂喜！系统！穿越者标配的金手指！虽然这名字听起来有点不靠谱，但总比没有强！
【解决方案包生成完毕！请宿主从以下选项中择一执行：】
紧接着，一个仿佛劣质网页游戏弹窗般的虚拟界面浮现在他眼前，上面闪烁着三个选项框，还配着粗糙的边框和闪烁的光芒：
【选项一（N卡）：跪地求饶，声泪俱下，祈求对方宽限。】
【效果预估：大概率被羞辱一番后暴打，小概率因过于可怜而被暂时放过。】
【奖励：无。】
【选项二（R卡）：鼓起勇气，运用你仅存的“官威”（如果有的话），厉声呵斥，试图吓退对方。】
【效果预估：可能激起对方凶性，被打得更惨。微乎其微概率触发“王霸之气”震慑（需宿主自身魅力值极高，检测到宿主当前魅力值：5\/100，判定为几乎不可能）。】
【奖励：勇气可嘉贴纸（虚拟）。】
【选项三（SR卡）：因地制宜，利用身边可用材料（发霉的豆子、隔夜馊饭、墙角不明菌类等），现场制作“生化威慑装置”，并宣称自己乃“瘟神”下凡，靠近者将沾染晦气，倒大霉！】
【效果预估：极大概率成功驱散目标，但会导致自身“臭名”显着提升，社交关系陷入困难模式。小概率因操作不当误伤自身。】
【奖励：解锁“初级生化工艺”知识，臭豆腐乳*1罐（诸天特产，风味浓郁），鲱鱼罐头*1罐（诸天特产，口感……独特）。】
李文渊看着这三个选项，脸上的表情从狂喜逐渐变得僵硬，最后彻底凝固。
N卡是找打，R卡是作死，这SR卡……听起来好像能解决问题，但这代价？“臭名显着提升”？“社交困难模式”？还有这奖励……臭豆腐乳？鲱鱼罐头？这都是什么鬼！
这系统果然人如其名——坑爹啊！
“喂！发什么呆呢！吓傻了？”王五见李文渊眼神发直，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
李文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危机迫在眉睫，没时间犹豫了。
三个烂苹果，总得挑一个毒性最轻的。N卡纯受辱，R卡风险高收益无，SR卡虽然后患无穷，但至少能解决眼前的物理危机！
“我选三！”李文渊在脑海中咬牙切齿地确认。
【指令已接收！发放辅助材料及知识灌输！】
瞬间，他感觉脑子里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发酵、腐败原理知识，同时手中一沉，多了一个古朴的陶罐和一个密封的铁皮罐子，上面分别贴着龙飞凤舞的标签【臭豆腐乳（诸天精酿）】和【鲱鱼罐头（诸天至味）】。空气中似乎已经开始弥漫起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妙的气味。
“你手里拿的什么？”王五警惕地看着他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两个罐子。
李文渊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前世给投资人画大饼时的镇定和忽悠劲头。他脸上露出一个神秘莫测（自认为）的笑容，眼神故意变得空洞，用一种飘忽的语气说道：“无知凡人，竟敢冲撞本尊？本尊乃九天十地巡游瘟神，今日在此歇脚，尔等竟敢扰我清净？”
王五和两个混混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瘟神？我看你是失心疯了！拿两个破罐子就想唬人？”
李文渊不理会他们的嘲笑，按照脑海中的知识，将臭豆腐乳的陶罐打开一条缝。
刹那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腐朽、酸爽、直冲天灵盖的浓郁气味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
王五的笑容僵在脸上，抽了抽鼻子，脸色瞬间变了。
李文渊趁热打铁，一边默念“系统保佑千万别炸我手上”，一边用找到的半根木棍撬动鲱鱼罐头的边缘。随着“噗”的一声轻微泄气，另一股更加霸道、仿佛夏日死鱼堆在密闭车厢里暴晒三天三夜的恐怖气味加入了战场！
两股气味交织、融合、升华，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具有强烈冲击力和穿透力的生化冲击波！
“呕——！”离得最近的一个混混当场干呕起来，脸都绿了。
王五和他另一个手下连连后退，捂住口鼻，眼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这…这是什么妖法？！”王五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被这气味熏得有点睁不开了。
李文渊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努力维持着“世外高（瘟）人（神）”的架势，将两个罐子往前稍稍一递，声音缥缈：“此乃本尊收集的世间疫病之源，尔等凡胎肉体，沾染一丝，轻则霉运缠身三日，重则卧床不起半月！可要亲自尝尝滋味？”
看着那不断散发恐怖气味的罐子，再看看李文渊那“有恃无恐”的样子，联想到他刚才的“瘟神”自称，王五心里直打鼓。这味道太邪门了！难道这家伙真是什么瘟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算…算你狠！”王五色厉内荏地喊道，“我们走！李文渊，你等着！钱爷不会放过你的！”说完，再也忍不住，带头跑到一边扶着墙干呕起来，另外两个混混更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这片“毒区”。
看着三人狼狈逃窜的背影，李文渊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成功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手中罐子里持续散发的味道熏得头晕眼花。他赶紧手忙脚乱地把两个罐子盖好。然而，那浓郁的气味已经彻底弥漫开来，附着在破旧的县衙门窗上，渗透进泥土里，经久不散。
几个原本在远处看热闹的邻居，此刻也捏着鼻子，指着县衙方向窃窃私语，眼神中充满了敬畏（或者说恐惧？）和嫌弃。
李文渊看着一片狼藉的院门口（被那三个家伙踩的），又低头看了看手中这两个堪称“大杀器”的空罐子，再吸了吸空气中那令人终身难忘的“芬芳”。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一个前世的职场精英，如今的穿越者，解决生存危机的第一步，竟然是靠着……把自己搞臭？
他抬头望天，欲哭无泪，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发自灵魂的呐喊：
“这破系统……比我还不靠谱啊！”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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