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如同燎原之火在林雅心中燃烧,一夜无眠。她双眼红肿,形容枯槁,连续几日的自我折磨和公司事务的完全放手,让她整个人都瘦脱了形,曾经的光彩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凌晨四点,更深露重。林雅已经像个幽灵般徘徊在姜灵那栋守卫森严的别墅外。冰冷的铁艺大门隔绝了她的视线,却阻隔不了她焦灼的心。她只想见到他,立刻,马上!她要在他面前,把所有的忏悔、痛苦和卑微的爱意都倾诉出来,祈求一丝渺茫的宽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如同钝刀割肉。就在天色将明未明,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时,那扇厚重的别墅门,竟然“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推开了!
一个挺拔如松、熟悉到令她灵魂震颤的身影,穿着简单的运动装,走了出来。是王昊!他似乎准备开始晨练。
“枫云!” 林雅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脱口而出,饱含着无尽的思念、委屈和绝望的期盼。
王昊闻声,脚步顿住。他转头,目光落在门外的林雅身上。那憔悴不堪、瘦骨嶙峋的模样,让他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眉头不自觉地微蹙——才几天?她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掠过心头。
但这份波动转瞬即逝,快得如同错觉。他的眼神迅速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
“林小姐,我叫王昊。”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划破清晨的寂静,如同冰冷的宣告,“你怎么在这里?”
“林小姐……王昊……” 这刻意强调的称呼和那冰冷的语气,像一把盐狠狠洒在林雅鲜血淋漓的心口上!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
“呜……” 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崩溃!林雅泪如泉涌,泣不成声,踉跄着扑到铁门前,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栏杆,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支撑。
“我不是人!我是天底下最蠢的蠢货!我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枫云……王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离不开你!求求你……求求你原谅我……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啊……” 她语无伦次,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泪般的忏悔和卑微的祈求。她伸出手,穿过栏杆的缝隙,试图去抓王昊垂在身侧的手,仿佛那是她溺毙前唯一的浮木。
王昊看着那只伸过来的、颤抖而苍白的手,眉头皱得更紧了。清晨的宁静被彻底打破,这种失控的场面让他感到棘手和……一丝疲惫。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避开了林雅的触碰。
“晨练取消了。” 他低声自语了一句,显然觉得眼前的情况比跑步更难应付。
然后,他看向哭得撕心裂肺、几乎要瘫软在地的林雅,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林小姐,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不再有任何关系。你不必如此,放下过去,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吧。” 说罢,他不再看林雅一眼,决绝地转身,大步走回别墅。
“不!不要走!枫云!王昊!求求你别走!” 林雅的哭喊声瞬间拔高,充满了绝望的恐惧。她死死抓着栏杆,身体无力地滑落,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哭得肝肠寸断,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那凄厉的哭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
这一幕,被悄无声息出现在王昊身后的姜灵,尽收眼底。
姜灵穿着一身素雅的居家服,双手抱臂,倚在玄关的阴影里。她看着门外哭得撕心裂肺的林雅,又看了看王昊略显僵硬的背影,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
愤怒? 是的。为林雅曾经对王昊的伤害,为此刻她不顾一切的纠缠打扰了王昊难得的平静。
同情?也有。同为女人,她能看到林雅眼中那深入骨髓的悔恨和绝望,那份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的痛楚,真实得令人心悸。
最终,千言万语化作唇边一丝若有似无的、带着深意的弧度。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深深地看了王昊一眼。
王昊被这眼神看得后背一凉,心头莫名地一阵发虚,仿佛被看穿了什么。他不敢与姜灵对视,几乎是落荒而逃般,飞快地钻进了厨房,嘴里嘟囔着:“我去做早餐!”
上午九点,阳光正好。今天是王昊与姜灵、若琳、魏雨嫣约定好启程前往西南十万大山的日子。若琳和魏雨嫣已经处理完公司紧急事务,驱车来到姜灵别墅门口汇合。姜灵也向夏羽、方平仔细交代了龙魂殿海城分舵的管理事宜,并再三严厉叮嘱余右统领:绝对不能透露任何关于疑似看到龙魂殿殿主王昊还活着的消息!这是最高机密,关乎王昊的安危。几人准备在中午之前将公司的运营安排与安全事宜与青龙帮及龙魂分殿对接好以后下午乘机离开海城。
众人将行李装车,在别墅门口汇合准备出发。然而,当大门再次打开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雅,竟然还在那里!
她蜷缩在别墅大门对面的花坛边缘,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憔悴得不成人形。显然,从凌晨哭到此刻,她一直未曾离开。
看到王昊一行人拿着行李出来,林雅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他要走!他要离开海城!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王昊!” 她猛地站起来,却因虚弱和低血糖晃了一下,声音嘶哑而急切,“你要去哪?你……你还会回来吗?” 她的目光死死锁在王昊身上,充满了哀求。
王昊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骄傲如凤凰、如今却狼狈如尘泥的女人,心中那一丝涟漪在他努力控制下重归平静。他眼神淡漠,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去很远的地方。不确定是否回来。但,”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这些都与你无关,你今后好好的生活,有什么困难相信娇娇会照顾你的。不必打听我的去向。” 说完,他不再理会林雅,径直走向等候的车辆。
“不要走!求求你别走!” 林雅彻底慌了神!巨大的恐惧让她失去了理智,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猛地扑倒在地,死死抱住了王昊即将迈上车的一条腿!
“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以后……以后我怎么才能找到你?给我留一条路……求你了!” 她仰着头,涕泪横流,卑微到了尘埃里。
王昊的身体瞬间僵住。低头看着跪在脚下、卑微乞求的林雅,感受着她身体的剧烈颤抖,一丝恻隐之心,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荡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他犹豫了。
告诉她吗?告诉她那个遥远而陌生的西南山村?
但仅仅是一瞬。过往的伤害,决裂的宣言,以及身边等待的三位玩味的目光,迅速将这丝犹豫冻结。告诉她又如何?不过是徒增纠缠,让彼此更加痛苦。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但又不失一丝最后体面地,将自己的腿从林雅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林小姐,” 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与疏离,“珍重” 。说完,他不再停留,迅速弯腰钻进了车里,关上了车门。
“王昊——!!!” 林雅绝望的哭喊被隔绝在车窗外。
车内,气氛微妙。姜灵、若琳、魏雨嫣三女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王昊脸上。那眼神里有理解,有审视,有淡淡的同情,更多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玩味。她们什么也没说,但那无声的注视,却让王昊如坐针毡,心里一阵阵发毛,只能僵硬地目视前方,假装看风景。
车外,林雅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绝尘而去的车辆,再次爆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但这一次,泪水冲刷过的眼底,燃起的是更加疯狂和决绝的火焰!
“王昊……你躲不开我的!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找到你!” 她对着消失的车影,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永远都是我的枫云!永远都是!”
一个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型。她想到了一个人——她的妹妹,林娇!
不顾身体的虚弱,林雅跌跌撞撞地赶到若氏医院。当她看到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的林娇时,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娇娇……姐求你了……” 林雅扑到林娇床边,哭得肝肠寸断,“告诉我……王昊他……他去哪里了?求求你告诉我……”
林娇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光彩照人、如今却形销骨立、卑微乞求的姐姐,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她想起王昊的叮嘱,想起姐姐曾经的伤害,本能地不想理会。
但是……血缘的羁绊,以及林雅眼中那近乎毁灭的绝望和悔恨,最终让林娇心软了。她叹了口气,声音虚弱但清晰:“……西南……十万大山深处……一个叫‘落云坳’的地方……他是去找他的师父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他走之前,说不知道去多久,把青龙帮战龙的联系方式给了我,说有事可以找他。”
得到这个关键信息,林雅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指路的灯塔!
“谢谢你娇娇!你赶快好起来,姐姐需要你,我之前错得太过离谱…” 她紧紧抓住林娇的手,又哭又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下午,海城国际机场。
一架飞往西南省会城市的航班正在登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身影显得格外孤寂和引人注目。
她穿着一身肃杀的黑色风衣,宽大的帽檐和厚厚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憔悴的脸,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异常执拗的眼睛。她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步伐坚定地走向登机口。
如果熟悉的人仔细辨认,定会从那独特的身形和偶尔流露出的、被强行压抑的偏执眼神中认出——这个如同执行秘密任务般的黑衣女人,正是刚刚失去一切、又孤注一掷踏上追寻之路的林雅。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登机口的方向,那里,是王昊一行人所乘坐的航班。她,坐上了与他们同一方向、甚至可能是同一架飞机的航班。
西南十万大山,那片承载着王昊过去与未来的神秘之地,即将迎来一场充满变数的追寻与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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