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隽的电话来得突兀,像一颗石子砸破了雨夜的宁静。
听筒里,他素来沉稳的声音罕见地绷紧,带着掩饰不住的焦灼:“沈大夫,实在抱歉深夜打扰……我家少爷咳血三天了!高烧不退,人昏沉沉的,说什么也不肯看大夫……药也不吃……我实在没法子了,您能不能……”
“地址发我,我马上到。”沈灵熙没等他说完,干脆利落地应下。作为“百草堂”最年轻的坐诊大夫,也是老掌柜最得意的关门弟子,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十万火急的召唤。放下手机,她迅速抓起角落里的药箱,动作麻利地披上外套。
然而,当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出那个精确的定位时,沈灵熙的手指顿住了。目光落在“收件人”一栏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上——傅亦辰。
雨点噼啪敲打着车窗,出租车在湿漉漉的街道上穿行,最终停在一栋气势迫人的独栋别墅前。
沈灵熙付了钱,撑开伞。冰冷的雨丝夹杂着寒意扑面而来。
她抬头望去,灰白色的外墙在昏沉雨幕中显得格外冷硬、疏离,线条简洁到近乎刻板,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孤寂感。
这房子的主人,似乎和他的名字一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距离感。
别墅厚重的雕花大门内,气氛同样凝重。
“子隽少爷,怎么样?大少爷他……肯让大夫看了吗?”
管家张叔一见到子隽从二楼的旋转楼梯上快步下来,立刻迎了上去,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忧心。
子隽脚步未停,只是缓缓地、沉重地摇了摇头,仿佛这个答案早已在他预料之中。
他年轻的脸庞此刻绷得死紧,眼底是深深的疲惫和决绝。
“不过,今天我做主了!”子隽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张叔,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无论如何,今天大夫必须给他检查!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张叔被他语气中的狠厉吓了一跳,迟疑着劝道:“子隽少爷,这……这会不会不太好?大少爷那性子您是知道的,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我们这样强行……他醒来怕是要大发雷霆的。”
“大发雷霆?”子隽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死死盯着二楼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生死的深色房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恐惧,“张叔,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就在刚才……就在刚才,他咳得撕心裂肺,指缝里全是血沫子,他……他几乎是在跟我交代后事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无论发生什么,后果我一个人担!我和他一起长大,他的命比他那点倔脾气重要一万倍!我去门口等沈大夫!”
子隽几乎是冲到了玄关。几乎是他刚拉开门,沈灵熙的身影恰好出现在雨幕中,撑着一把素色的伞,纤细却异常挺拔。
“沈大夫!您可算来了!”子隽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将沈灵熙拉进门,声音急促,“亦辰他……他今早咳得更凶了,痰里……全是血!整个人滚烫,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带我去。”沈灵熙的声音清冷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她迅速收起伞,水珠顺着伞尖滴落在地面昂贵的大理石上。
这时,跟过来的张叔看着眼前过分年轻、面容姣好的沈灵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对子隽道:“子隽少爷……这小姑娘看着也太年轻了,怕是……怕是经验不足吧?要不,咱们再请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来瞧瞧?稳妥些……”
话音未落,沈灵熙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没有看子隽,而是径直转过身,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穿透力,直直看向张叔。
“张管家,”她的声音依旧好听,像山涧清泉,但字句间的分量却沉甸甸的砸了下来,“年龄小,不代表我医术不精。”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眼神澄澈而自信,“我从七岁起便随师祖识药辨症,十二岁执针,十五岁独立坐诊。百草堂的招牌,不是靠年龄挂上去的。”她顿了顿,语气淡然却锋芒隐现,“况且,若不信任我,又何必深夜将我唤来?”
张叔被她这一番话噎住,看着那双清澈却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睛,心中那点疑虑竟被一种莫名的气场压了下去。
他讪讪地闭了嘴,心中暗忖:这姑娘年纪虽轻,但这份气度和自信,确实不似常人。子隽少爷的眼光……或许没错。
“对了,姑娘,还没请教您尊姓大名?”张叔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找补似的问道。
“沈灵熙。”她报上名字,目光已转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沈灵熙?”张叔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眉头瞬间紧紧锁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和极力思索的光芒,“这个名字……好生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不止一次……”他喃喃自语,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翻腾,却一时抓不住那模糊的影子。
“带我见他。”沈灵熙没有理会张叔的异样。质疑和探究的目光,她早已习以为常。她拎起沉重的药箱,看向子隽,示意他带路。
别墅的内部如同其冰冷的外壳,巨大的空间被极致的黑白灰三色分割,昂贵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奢华却空洞,像一座精心打造的囚笼。子隽带着她快步穿过空旷得能听见脚步回声的大厅,来到二楼走廊最深处的一扇房门前。
“亦辰,沈大夫到了。”子隽轻轻敲了敲门,声音放得极柔。
门内立刻传来一阵压抑到极致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咳声稍歇,一个沙哑、虚弱,却异常冰冷抗拒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我说了……不需要……我没事……让她走!”
子隽为难地看向沈灵熙。
沈灵熙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直接伸手,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房门!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一声带着怒意的低喝伴随着更剧烈的咳嗽响起。
房间很大,却同样笼罩在灰暗的色调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连绵的雨幕。
宽大的床上,傅亦辰半倚着靠枕,脸色是病态的青白,嘴唇却因高热而异常干裂泛红。
他眼神锐利如刀,带着野兽受伤后的凶狠戒备,狠狠剜向门口的不速之客。
然而,那凶狠之下,是无法掩饰的极度虚弱——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环抱在胸前的手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显然在竭力压抑着痛苦和下一波咳嗽。
沈灵熙无视那冰冷的驱逐令,步履沉稳地踏入房间,反手轻轻带上了门,将子隽和张叔关在了门外。
她走到离床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目光平静地迎上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
“傅先生,我是沈灵熙,百草堂的坐诊大夫。”她的声音清晰而稳定,带着一种职业的冷静和专业,“我是医生。我的职责是治病救人。我不能,也不会,看着一个病人在我眼前耽误病情,哪怕这个病人是他自己。”
喜欢傅总,神医真是夫人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傅总,神医真是夫人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