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副驾驶，随着引擎低沉而平稳的轰鸣声响起，林小姐才勉强从风评被害的想象中回过神来。
她悄悄望向身旁正专注驾驶的森川姐，又仔细环顾了一番车内饰——不得不承认，尽管最初有些超出想象，但这辆在跑车中相对低调的车型，其实还挺契合森川姐的风格。
林小姐抿着嘴不敢出声，生怕森川姐有‘驾驶中不交谈’的习惯，打扰到她开车。
但她不开口，森川姐却先出了声。
她似乎有些犹豫，轻轻舔了舔嘴唇，像在组织语言。
嗯.......森川姐今天没有涂口红或唇膏，只抹了层应该是SUqqU的护唇霜，显得自然柔润。搭配她一贯的淡妆，整个人清新又优雅。
——这让有咬嘴唇坏习惯的林小姐莫名有点羡慕。
“小林.......我今天上午去了几个神社，世田谷区的八幡神社、松阴神社，我都去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有刚走进鸟居的那一刻，稍微轻松了一点。后来和神社的権宫司谈过，他们为我简单做了祛邪仪式，反而......没什么实感。”
森川姐的语气显得犹豫。
对于森川姐自己去神社祛邪这件事，林小姐心里并没有丝毫芥蒂，更不会冒出“啊，她是不是不信我？”这类念头。
她很清楚，人在极度不安的时候，本来就会本能地四处寻求依托。就像溺水者会拼命去抓任何漂近手边的东西，不管那是一根浮木，还是一根稻草。
森川姐只是做了任何人都会做的事——在恐惧中尝试所有可能的方法。
她真正苦恼的是，该如何向森川姐解释：真正具有力量的，是“神社”本身这片土地与空间，而非如今依附于神社、将其经营得如同“公司”一般的神职人员——
——那些所谓的宫司、権宫司、祢宜、権祢宜、出仕.......在遥远的过去，或许还算是神明行走人间的代行者；
而如今，他们中的大多数，其实和普通上班族没什么两样，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社畜’。
更不用说巫女了——那甚至连正式神职都算不上，只是临时辅助人员。
林小姐之前还在附近神社祭典时应聘过兼职巫女呢。
也许，只有像伏见稲荷大社、出云大社那样历史悠久、规模宏大的神社中，才零星藏着几位真正有传承、有实绩的神职者。
不过，森川姐似乎并不真的需要她回答。
她只是继续轻声说道：
“那些神社的仪式，完全没有给我任何‘被净化’的感觉........和小林你那天在休息室里展现出的氛围，完全不一样。”
“其实，之前我和父母提过自己被怨灵缠身的事，所以今天去神社，也是在他们陪同下一起的。”
“所以当我发现神社好像起不到什么作用时.......我就和他们提到了小林你。”
“他们说希望能见见你。如果可以的话，想请你吃一顿便饭。”
这话让林小姐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森川店长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让她感觉没有被尊重。
但就在这时，车在路边平稳地停下。森川店长侧过头来，语气诚恳地继续解释：
“我没有向他们透露你的任何信息，只说认识一位‘有能力的人’。所以别担心。”
“现在，选择权在你手里。如果你愿意，我们就一起去见他们——但我保证，绝不会让他们为难你。”
“如果你不愿意，也完全没关系。我们现在就下车，我带你去我很喜欢的一家店.......就在这儿。”
林小姐这才注意到，森川店长停车的位置旁，正是一家人气爆棚的西餐厅——门口排队的人甚至挤满了人行道。
“不用担心排队，我已经预约好了。”
“让我想一想吧。”
“好的。”
对于林小姐的犹豫，森川店长没有丝毫催促，只是将手轻轻搭在方向盘上，目光出神地望向前方的街道。
林小姐靠在椅背上，原本以为一切早已被安排妥当，却没想到，森川姐其实早已为她留出了选择的余地。
好吧，那就先原谅她。
很好搞定的林小姐在心里默默地把刚刚升起的‘森川店长’这个疏远的称呼，又悄悄改回了‘森川姐’。
如果决定去赴约，那么几乎可以肯定，她必须展示自己的能力——毕竟她以外国人的身份、看起来刚成年不久的样貌，实在难以让人轻易信服。
就像以前在老家时，每逢亲戚朋友的饭局，或是自家公司的年会，老爹总爱让她出来展示一下，不管是唱首歌、跳支舞，还是别的什么才艺。
小时候不懂事，还乐呵呵地照做。到了初中，自我意识渐渐萌芽，大概是叛逆期作祟，她开始对这些事产生强烈的抵触。
但在老爹‘表演完红包加倍’的承诺下，林小姐的叛逆期，只顽强地坚持了短短一瞬。
表演结束后，她坐在席间，摸着口袋里鼓鼓囊囊的红包，脸上笑容灿烂得看不出一丝叛逆的迹象。
‘那么现在，如果我选择去的话........能得到什么呢？’
第一反应是——钱
毕竟一旦赴约，就意味着原本只是自己和森川姐‘朋友之间的帮忙’的性质发生了变化。
虽然森川姐可能原本就有酬谢的打算。
不过，尽管林小姐平时总显得有点财迷，她却从不从朋友那里谋取利益。相应的，如果有朋友向她借钱，她也会果断划清界限。
她固执地认为，真正的朋友之间不该掺杂金钱关系。所以，如果事后森川姐以朋友身份给她酬金，她一定是拒绝的。
可一旦赴了约，原本‘朋友之间的帮助’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向委托人——也就是‘森川姐的父母’展示能力、承接委托的‘商业行为’。
既然是商业行为——
‘那么，还能得到什么？’
人脉。
和老家一样，日本也是一个极其注重关系的社会，人脉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比如读大学时，如果你有考大学院——也就是读研的打算，
又恰巧认识某位教授，并且关系处得不错，而他的研究室正好也在招人.......
那么只要他愿意打声招呼，走个面试过场，进入大学院基本就是十拿九稳。
——虽说过几年这条路被不少留学中介搞得有些过头了，听说最近正在严查。
林小姐目前不正有升学的打算吗？
从森川姐的座驾就看得出来，她的家境其实相当优渥。
或许她的父母刚好就认识几位大学教授——那样的话，林小姐的升学之路说不定会顺畅许多。
思量至此，其实光是‘金钱’和‘人脉’这两点，就足以让林小姐心动了。
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开口答应，唯一顾虑的只有一件事——
保密性。
假设她真的赴约、解决了事情，顺利拿到了酬劳和人脉。
可之后呢？森川姐或许会保守秘密，但她的父母呢？
他们也许能做到守口如瓶.......但林小姐不敢赌这个可能性。只要这份疑虑还存在，她就不可能真正安心。
那么这时候就要请出玉藻A梦了。
林小姐在心底发出了野比大林的呼唤：
“帮帮我！玉藻A梦——”
“好啦好啦，别嚎了。”脑海中传来无奈又慵懒的回应，“你要是想去，去就是了。真是的，弄得这么麻烦.......要我说，你干脆直接用腐咒缠他们脖子上，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自然就学会闭嘴了。”
“欸嘿嘿........有没有更温柔一点的方式呀.......”
“行了知道了。等你们谈拢之后，你让我附体，后面交给我来处理。”玉藻前不耐烦的声音在脑中沉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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