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技术摩擦和“火锅外交”这两场啼笑皆非的磨合之后,联合舰队内部那种无形的隔阂,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希尔凡人不再是那群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族”,地球人也不再是他们眼中粗鄙不堪的“原始人”。一种奇妙的、基于相互好奇和有限尊重的盟友关系,开始真正建立起来。
舰队在第一个中转星域完成了所有维修和补给,没有丝毫停留,立刻踏上了前往下一个目标的征程。这一次的目标,是一颗在希尔凡文明中拥有着至高无上地位的圣地——“月桂星”。
根据希尔凡长老的说法,“月桂星”是他们文明最重要的三个“生命信息库”之一。那里不仅储存着希尔凡文明数百万年来的历史、文化与科技,更重要的是,那里拥有一座最古老的星图档案室,里面或许记载着关于“最终协议”以及那位神秘的第三使徒“织命者”的更深层情报。
随着又一次空间跃迁的结束,当“月桂星”的全貌,第一次展现在地球众人眼前时,所有人都被震撼得失去了言语。
那是一颗……活着的星球。
它不像地球那样,有着清晰的海洋与陆地板块。它的整个表面,都被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柔和翠绿色光芒的、如同云海般的生命能量所覆盖。透过这层能量云海,可以隐约看到,星球的表面并非岩石与土壤,而是由无数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盘根错节的植物构成的。
有的植物长成了高耸入云的山脉,山体上流淌着由液态叶绿素汇聚而成的、闪烁着光芒的“河流”。有的植物则伸展出覆盖了数万平方公里的、如同巨大华盖般的树冠,树冠上点缀着无数会自行发光的、如同星辰般的花朵,形成了一片片璀璨的“星辰之森”。
整个星球,就是一个由植物构成的、充满了奇幻色彩的宏伟生态系统。它静静地悬浮在宇宙中,没有大气层,却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生命气息。那气息是如此的纯净与祥和,仅仅是靠近它,就让舰队中所有人都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宁静与舒畅。
“我的神啊……”皮埃尔团长喃喃自语,他感觉自己的词汇库在这一刻是如此的贫乏,“如果天堂存在,那一定就是这个样子。”
“乖乖……这……这整颗星,都是一个巨大的天材地宝啊!”叶凡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他看着那颗星球的眼神,就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饕餮,看到了一场满汉全席。他感觉只要在上面随便掰块“树皮”下来,都够他炼一炉极品丹药了。
秦磊也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口袋空间,在靠近这颗星球时,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兴奋的共鸣。构成他世界基础的那些植物,仿佛感受到了来自“同类”的、更高层次的呼唤,正在欢欣雀跃。
然而,有一个人的反应,比所有人都更加强烈。
那就是苏烟。
从跃迁结束,看到“月桂星”的第一眼起,她就愣在了原地。她那双灿烂的金色瞳孔,此刻正微微收缩,倒映着那颗翠绿色的星球。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亲切、悲伤、喜悦、怀念的复杂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的心防。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的血脉,在疯狂奔涌。
她的灵魂深处,一个古老而又熟悉的声音,正在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
回家……
孩子,回家……
“烟儿?你怎么了?”秦磊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紧张地扶住她的肩膀,关切地问道。
苏烟没有回答,两行清泪,已经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角滑落。她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近乡情怯的感动。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漂泊了亿万年的游子,终于在今天,看到了故乡的模样。
“我……我感觉到了……”她声音哽咽,指着那颗星球,“我感觉到了……母亲的呼唤。”
母亲?
秦磊心中一动。他知道,苏烟口中的“母亲”,并非指地球上的母亲,而是指代着她血脉源头的那个“始祖”。
“女王陛下!”希尔凡长老的通讯也在此时接了进来,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与虔诚,“您感受到了吗?是‘始祖圣树’的共鸣!‘月桂星’在欢迎您的归来!”
随着旗舰“世界树”的缓缓靠近,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月桂星”表面那层厚厚的能量云海,竟然像是受到了某种指令,缓缓地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条宽阔的、直通星球地表的通道。通道两侧,无数发光的花朵,同时绽放出更加璀璨的光芒,仿佛是在列队欢迎君王的驾临。那些由叶绿素汇成的河流,也开始加速流淌,发出了如同歌唱般的、悦耳的潺潺声。
整个星球,都在用它自己的方式,欢迎着苏烟的到来。
联合舰队,在希尔凡舰队的引导下,缓缓驶入通道,最终停泊在了“月桂星”地表一处由巨大花瓣构成的、天然的停机坪上。
当舱门打开,众人第一次踏上这颗星球的土地时,所有人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脚下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一种介于苔藓和地毯之间的、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植物纤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沁人心脾的清香,仅仅是吸入一口,就感觉四肢百骸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抬头望去,天空中没有太阳,但穹顶之上,那些巨大的树冠和藤蔓,交织成了一张天然的滤网,将宇宙中冰冷的星光,转化为柔和、温暖的弥散光,均匀地洒满大地。
这里没有风,但空气却在自行流动。无数闪烁着微光的、如同蒲公英种子般的孢子,在空气中缓缓飘荡。一名地球士兵不小心被划伤了手臂,一粒孢子落在了他的伤口上,那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了。
“这……这里简直就是疗养圣地啊!”龙啸天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奔腾的气血,满脸陶醉,“在这儿住上一年半载,我感觉我能多活一百年!”
然而,苏烟却无心欣赏这些奇景。
从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她心中那股强烈的召唤感,就变得愈发清晰。她能明确地感受到,那个声音,来自这片大陆的最中心。
她不由自主地,迈开了脚步,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烟儿!”秦磊立刻跟了上去。希尔凡长老等人,也神色肃穆地紧随其后。
他们穿过一片会唱歌的、由水晶构成的透明森林,跨过一条流淌着金色花蜜的河流,最终,来到了一片广阔的、由白色藤蔓铺就的广场中央。
在广场的最中心,矗立着一座巨大无比的雕像。
那座雕像,高达数百米,并非人工雕刻而成,而是由一整棵巨大的、已经玉质化的古树,天然生长而成。它呈现出一个女性的形态,她身披着由万千星辰汇成的长袍,头戴着由日月构成的冠冕,她的面容,慈爱而又威严,目光穿越了无尽的时空,温柔地凝视着每一个来到她面前的生灵。
而在看到那座雕像面容的瞬间,秦磊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因为,那张脸……
那张被希尔凡人奉为“始祖”的雕像的脸,竟然……与苏烟,有着至少七分以上的相似!
不,不仅仅是相似。
如果说苏烟是含苞待放的花蕾,那这座雕像,就是已经完全绽放、君临天下的花中之王!她们拥有着同样的面部轮廓,同样的眼睛,同样的神韵。只是雕像的脸上,多了一份历经了亿万年沧桑的沉静与智慧。
苏烟呆呆地站在雕像之下,仰望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眼中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
她终于明白,那股强烈的召唤感,究竟从何而来。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希尔凡人会对她这个“外来者”,抱以如此崇高的敬意。
她的血脉,并非仅仅是“女王”那么简单。
她的源头,远比她想象中,更加古老,更加尊贵,更加……接近这个宇宙最本源的秘密。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又带着一丝质疑的声音,从广场的另一侧响起。
“即便你拥有着与始祖相似的面容,即便圣树对你产生了共鸣。但这,并不能证明,你就有资格,带领我们,走向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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