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嫣抬眸，与他在镜中视线相缠。
两双通红的眼眸对望着，仿佛隔着朦胧水光，凝视着彼此灵魂最深处的震颤。
他眼中的泪，终是承不住重量，滚落下来。
男人嗓音沙哑低沉，每个字都浸着难以言说的痛楚：“我宁愿……一辈子再不见你，只要你能平安健康。”
“知道你疼，我这里……”他攥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也跟着碎了。”
“你就当我是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私心。”
他苦笑，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恳求，“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我想对你好，仅此而已。”
他一字一句，比誓言更加郑重。
他没有说爱。
却字字都是爱。
傅清嫣望着他，心底被巨大的震撼席卷，却又缠绕着理不清的困惑。
她并非不信世间有情，相反，她相信爱情的存在，也笃定人与人之间有片刻的真心。
可她更深知，人心易变。
今日的深爱，或许是明日的利刃。
她从不相信这份无常的幸运会降临在自己身上，爱情是可遇不可求的，而她，从不认为自己是被命运眷顾的那一个。
起初，察觉司晏的情意时，她并未过分在意。
毕竟青睐于她的人从未少过。
可时日愈久，她愈是困惑：他为何执着至此？
在她看来，自己并未给予他多少温情，反倒是司晏，始终如一座沉默的山，为她遮风挡雨。
或许爱本就无需理由。
如同她自己，原以为对他只有利用，却不曾想，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沦陷。
“可我或许……一辈子也无法为你生儿育女。”
她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司晏，你现在爱我，或许只因这副皮相。待到我年老色衰、容颜不再，你还会喜欢我吗？”
傅清嫣清冷的眉眼凝望着他，那双精致勾人的眼尾晕开一片嫣红。
“如果有一天，你倦了、厌了……”
她忽然委屈地咬住下唇，嗓音里带着压抑的哭腔：“你和别人……也不会有什么两样。”
这短短一句，轻易泄露了她所有的不安。
她是真的喜欢司晏，却也真的……太没有安全感。
她曾设想，绝不对他投入过多感情。
若彼此有情，便相伴走一程；若发现不合，便坦然分开。
她不愿在感情中患得患失，更不愿尝那爱情的苦楚。
可情之一字，何曾由人？
她对司晏的依恋，早已超出掌控。
傅清嫣心底藏着不易察觉的自卑。
无关家世样貌，而是源于对自身性情的审视。
司晏那样好，合该与一个更温暖、更有爱意的女子在一起，而不是她。
她利己、冷情、善于伪装，对大多人事漠不关心。
自遇见司晏，她的世界便只剩下两种区别：司晏，和别人。
若要在二者间抉择，她永远会选司晏，无人能及。
可若要在司晏与自己之间选择……
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
她会永远，更爱自己。
然而她又是如此贪心：她要爱自己，却更要司晏毫无保留地爱她。
她早知他情深几许，可她索求的，远不止他的爱。
她对司晏的占有欲，随着情感的深陷，愈发汹涌偏执。
她要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身心皆属于她一人。
她越爱他，便越恐惧。
司晏那样敏锐，若有一天，他看清她自私、冷漠、不堪的真实面目……他还会爱她吗？
于是住院期间，她口不择言，一次次用最伤人的话语逼他离开。
她要他亲眼见证，她并非他想象中那般美好。
她要他后悔，后悔爱上这样一个她。
她要他转身离去，永不回头。
可他没有。
司晏始终守在她身后，不离不弃，在医院日夜不休地照料她，用行动无声地回应着她所有的试探与伤害。
司晏掐着她的腰，把人抱在怀里，大手按住她的后颈，带着疼惜与爱意的吻落在她脸上。
他没有说任何保证的话，眼里甚至还泛着红。
“可我还是喜欢你。”
“随着时间流逝，你会老去，我也会，我们会一起慢慢变老。”
“或许我们会分开，各自安好。”
“也或许我们会白头偕老，满脸皱纹，恩爱一生。”
“宝贝，你不需要给我任何回应，只要你好好的待在我身边，让我照顾你。”
“嫣嫣，好不好？”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司晏闭上双眼，遮挡住眸中浓重又疯狂的念想。
他曾经小心翼翼的靠近，花了许多心思，无比的谨慎，不敢太近怕吓到她，也不敢太远，因为怕她觉得自己对她不用心，他自己也受不了离她太远。
如今在经历过这件事之后更甚。
他再也无法接受她离开，她必须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她不能再受到伤害，也不能再离开他！
傅清嫣软软地依偎进他怀里，像一缕风终于找到了归处。
水光潋滟的眸子轻轻眨动，长睫上缀着细碎的泪珠，呼吸轻柔地拂过他的脖颈，带着微烫的湿意。
一滴、又一滴，眼泪无声滑落，砸在他肩头，滚烫得如同灼焰，一路烧进他的血肉，烫得他心脏骤然紧缩，几乎窒息。
“别哭。”
他声音低哑，几乎是恳求，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丝与侧脸，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一片雪，“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什么都听你的，别再哭了，好不好？”
她微微抽噎，鼻音软糯，带着几分撒娇的委屈：“你还没有嘟嘟听话，我才不要……”
话音未落，他已急切地握住她的肩，凤眸深邃如渊，目光紧紧锁住她，仿佛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他声音微颤，却字字坚定：“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有哪里不对，你告诉我，我立刻改。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他俯身靠近，俊美的脸庞在她眼前放大，指腹温柔地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痕。
司晏眼尾泛红，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冰山此刻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滚烫的深情。
他低声道，声音低沉醇厚，像大提琴在深夜里回响：“是我不好，之前都是我的错。别气了，好不好？”
他垂下头，高大的身躯微微弓起，脊背隆起，像一只犯了错、小心翼翼讨主人原谅的大狗，虔诚而卑微。
“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会比嘟嘟更听话。”
“宝贝……我愿意做你的狗。”
“我会永远忠于你，只忠于你一个人。”
傅清嫣怔住了。
泪水仍挂在睫上，像晨露凝于花瓣。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那个平日里杀伐果断、运筹帷幄、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司晏，此刻却低垂着头，将自己放至尘埃，只为换她一笑。
他家世显赫，容貌卓绝，能力无双，是他人仰望的存在。
可在他眼中，她却是唯一的神明，值得他俯首称臣，甘愿为奴。
她怔怔地看着他，心口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又暖又疼。
他是恋爱脑吗？
不。
司晏从来不是。
他只是，爱她爱到了骨子里。
这份低姿态，不是软弱，而是心甘情愿的臣服；不是失去自我，而是将“爱她”变成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可以冷酷决绝，也可以温柔到极致；他可以掌控千军万马，却只愿在她面前缴械投降。
他不是不懂骄傲，而是她的笑容，比骄傲更重要。
他不是没有底线，而是她的安心，就是他的底线。
他甘愿为她低头，为她改变，为她做尽所有“不像他”的事。
因为爱她，从来不是他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而是他生命里唯一不需思考的本能。
能和她在一起，是他此生求之不得的幸运。
………………
【题外话】
我的个天，我终于圆回来了。之前虐男主虐的太起劲了……
差点把两人虐分开了。哈哈哈哈。
怎么感觉没有宝子再看这本书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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