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莹莹的鬼火长龙在百丈外扭曲成混乱的漩涡。
骷髅战马互相践踏,披着残破青铜甲的阴兵挥舞锈刃砍向同伴,眼眶里的魂火明灭不定,发出陶片摩擦般的嘶嚎。
王小虎站在乱葬岗最高处的无字碑上,右臂还保持着挥出的姿势。
暗紫色的肢体在夜空下蒸腾着寒气,手肘处新生的冰晶鳞片开合不定,每一次张合都带起细微的电弧。
他左眼看着下方自相残杀的阴兵阵列,喉咙里泛着铁锈味。
右臂骨髓深处那三种力量的撕扯暂时停歇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饱和感——像吞了一整条冰河。
“这玩意…”土地爷瘫坐在碑座下,枯瘦的手指抠进泥土,“比四方鬼域的噬魂幡还邪性…”
苏清妍突然拽住王小虎的裤脚:“你小腿!”
王小虎低头看去,裤管不知何时裂开一道口子,小腿皮肤上浮现出蛛网状的幽蓝纹路,正随着右臂鳞片的开合同步明灭。
他试着跺跺左脚,纹路传来针刺般的寒意。
“它在同化你。”苏清妍指尖发颤地悬在纹路上方,“能量污染沿着经络蔓延…就像癌细胞转移。”
远处阴兵阵列突然爆开一团绿火。
有个骑兵队长模样的骷髅挣脱混乱,骨掌擎起一面残破的旌旗。
旗面上用血纹绣着三只交叉的骨爪——东域罗刹军的标记。
“果然是这帮杂碎!”土地爷啐出一口金血,“当年老夫镇守西南地脉时,就宰过他们三个先锋将…”
骑兵队长空洞的眼窝锁定王小虎,旌旗挥动向天存的阴兵如同收到指令,放弃内斗,化作一道道绿火冲向乱葬岗。
王小虎左脚下意识后撤半步,右臂却迎面抬起。
一种狩猎的本能驱使他张开五指——鳞片摩擦发出金石之声。
冲在最前的阴兵连人带马撞上无形的壁垒。
冰晶顺着马蹄蔓延,瞬息间将整匹骨马冻成冰雕。
王小虎右臂一振,冰雕炸成漫天磷粉。
“别用蛮力!”土地爷急促咳嗽,“你这胳膊现在是个阵眼…试着把力量导进地脉!”
王小虎左掌拍向脚下无字碑。
当掌心接触碑石的刹那,右臂鳞片骤然张开。
地底传来沉闷的轰鸣,七八道裂痕以石碑为圆心辐射开来,裂痕中涌出漆黑的阴煞之气。
冲上坡的阴兵如同陷入泥沼,动作迟滞如慢镜。
苏清妍突然指向东南方:“自由港信标强度回升了2%!”
王小虎额角渗出冷汗。
他感觉到右臂正在疯狂抽取地脉阴气,掌心烙印的灼热感死灰复燃。
三种力量的平衡再度动摇,鳞片下透出混乱的光晕。
骑兵队长的旌旗插进地面,双手结印。
残存的阴兵齐齐咆哮,魂火脱离骨架汇向旌旗,凝成一柄巨大的绿色骨矛。
“是罗刹军的‘百鬼噬魂矛’…”土地爷挣扎着想站起来,“乖孙快躲!”
骨矛破空时带起凄厉的哭嚎。
王小虎右臂不受控地迎面抓去——五指与矛尖相撞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骨矛如同撞上黑洞从矛尖开始寸寸消融。
绿色魂火被撕扯成丝线,尽数没入鳞片缝隙。
王小虎整条右臂透明了一瞬,显出内部纠缠的紫黑雷纹、幽蓝灵流与猩红死气。
骑兵队长的颌骨愕然张开。
王小虎左腿猛地蹬地,借着冲势将右臂捅进对方胸腔。
骷髅骨架如沙塔般崩塌,最后一丝魂火被鳞片吞噬。
剩余的阴兵僵在原地,魂火剧烈摇曳。
不知哪个角落传来一声呜咽,整个阵列瞬间溃散,化作绿烟遁入地底。
乱葬岗重归死寂,只剩夜风卷着骨粉打旋。
王小虎单膝跪地,左掌撑着滚烫的石碑。
右臂沉重得像是焊了座山,新生的鳞片已蔓延到肩胛,锁骨处的皮肤泛起金属光泽。
“撑住!”苏清妍撕下衣襟缠住他右肩,“污染速率在加快…但能量读数出现新峰值!”她指着仪表盘上剧烈跳动的数值,“你体内正在形成第二个能量核心…”
土地爷突然扑到石碑前,枯指摩挲着碑文裂缝:“等等…这下面有东西!”
王小虎用左臂撬开松动的碑座。
腐土下埋着半截青铜匣,匣盖刻着与阴兵铠甲同源的三爪纹章。
匣内铺着褪色的朱砂,静静躺着一枚骨白色令牌。
“罗刹军的调兵符…”土地爷指尖刚触到令牌,匣底突然射出一道血光!
血光在空中凝成模糊的人影,披着骨质铠甲,额生独角。
“窃取圣物者…”人影的声音如同刀刮甲骨百日之内化作尸傀…”
王小虎右臂鳞片骤然倒竖!
三种力量自发涌向掌心,凝聚成漩涡。
血影被强行扯碎,最后一丝能量没入令牌。
骨白令牌泛起暖意,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色脉络。
苏清妍突然抓住王小虎左腕:“看令牌背面!”
脉络在令牌背面交织成地图轮廓,其中一个黑点正在缓慢移动——赫然是东南方向自由港的位置。
黑点旁标注着古篆小字:**饵食**。
“我们都被骗了。”王小虎攥紧令牌,鳞片与骨符摩擦出火花,“从土地庙雷罚开始,到自由港信标…全是诱饵。”
土地爷猛地抬头望天,瞳孔缩成针尖:“难怪天罚追到一半就不见了…有人篡改了天道轨迹!”
远处传来公鸡啼鸣。
曙光照在王小虎右臂上,暗紫色泽渐渐褪成青灰,鳞片隐入皮肤。
只有锁骨处的蛛网纹路还透着幽光,像某种古老的刺青。
他弯腰捡起骑兵队长掉落的旌旗,旗杆断裂处露出半截玉简。
玉简上用雷纹刻着四行诗:
**劫火焚天假亦真**
**孤雏吞蠹反噬身**
**三界权柄如星散**
**尽入渔翁一杆纶**
“吞蠹…”王小虎用指尖摩挲着第二行字,“说的是我这胳膊?”
苏清妍突然抽走玉简对着阳光转动。
雷纹投下的影子在土地上交织,竟组成一座九层塔楼的轮廓——与自由港中心建筑完全一致。
“钓鱼的人…”她声音发颤,“就在塔顶。”
土地爷突然剧烈咳嗽,胸口叮当作响:“快走…罗刹军只是先锋…真正的‘渔翁’要收竿了!”
王小虎把令牌塞进怀里。
右臂暂时恢复平静,但他能感觉到鳞片在皮下蠕动,像蛰伏的毒蛇。
三人蹒跚离开乱葬岗时,最后一缕黑暗正从地平线褪去。
王小虎回头望去,只见无数鬼火如同萤虫,正朝着东南方缓缓飘去——那是 Freeport 的方向。
他左眼眯成一条缝。
或许该换个思路。
既然大家都想钓鱼…
他轻轻活动着右肩,鳞片摩擦的触感令人心悸。
不如看看谁的饵更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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