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掺了墨的纱,将黑风林裹得密不透风。枣红马的蹄子踩在腐叶上,发出细碎的“吱呀”声,每走一步都要甩甩尾巴——林子里的瘴气让它不安。萧夭勒着缰绳,指尖悄悄触到腰间的桃木剑,剑身上刻的“守正”二字在雾中泛着浅淡的灵力微光。她刚从落马镇处理完“恶魂分级”的事,本想抄近路去冰封山,却没料到这林子里藏着更拧巴的是非。
前方忽然传来拐杖戳地的闷响,紧接着是老者的怒喝,震得枝头的雾珠簌簌往下掉。萧夭放缓脚步,借着树干的掩护望去:穿紫色道袍的老者正弯腰捡凝神珠,他的袖口扫过地面时,萧夭分明看见他指尖萦绕的灵力——那是青云观特有的“清灵诀”,只是此刻这灵力绷得发紧,像拉到极致的弓弦。老者把珠子举到眼前,眉头越皱越沉,连鬓角的白发都跟着颤:“清玄、清尘,你们说这孽畜偷了珠子?”
他的声音刚落,萧夭的鼻尖就飘来一缕极淡的腥气——不是妖兽的血味,是烈阳散的味道。这种禁药她在毒医典籍里见过,炼药时要加三百年的火山灰,闻起来带着焦苦的铁锈味,寻常修士碰都不敢碰,更别说服用了。她下意识地运转玄门灵力,目光落在高个修士清玄的手腕上:那里有一道划伤,伤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不像是妖兽抓的——妖兽的爪痕会带倒刺,伤口会外翻,而这道伤是平直的,更像是自己用剑划的。
“师叔祖,是……我们当时太急了,又服了烈阳散,心神错乱才……”清玄的头垂得快碰到胸口,声音里的愧疚像泡了水的棉絮,又沉又闷。他旁边的矮个修士清尘也跟着点头,手指攥着道袍的下摆,指节都泛了白。
“胡闹!”老者的拐杖重重戳在地上,腐叶下的石子都弹了起来,“烈阳散是掌门三令五申禁的!还有锁灵箭——那是用来钉邪祟的,这雪灵狐的灵力纯得像初融的雪,它伤过谁?”
萧夭顺着老者的目光看去,那只雪灵狐正缩在树根后,雪白的毛上沾着血,左后腿上插着半支锁灵箭,箭尾的羽毛还在轻轻抖。它的眼睛是浅琥珀色的,此刻却盛满了怯意,见有人看它,又往树根里缩了缩,尾巴紧紧裹住身体。萧夭的心轻轻揪了一下——她刚来北疆就见过不少妖兽,雪灵狐是出了名的温性,除非被赶得走投无路,否则绝不会主动伤人。
“我们也是没办法!”清尘突然抬起头,眼眶红得像熬了夜,“掌门说,三日找不到凝神珠,就废我们的修为,逐出门派……”
老者的怒气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他叹了口气,指尖的灵力也软了下来:“掌门也是急糊涂了。玄门排名赛要开始,咱们青云观连跌三年,再拿不到凝神珠补灵力,就要被挤出前十了。可再急,也不能用禁药,更不能冤枉无辜。”
萧夭听到这里,心里的脉络突然清晰了。她从行囊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银质药盒——这是她自己做的毒医器具,盒底刻着“辨伪”二字。她打开盒子,里面的银针立刻竖了起来,针尖朝着清玄的方向泛着黑芒。这是“试毒针”,遇到烈阳散的残留会变黑,此刻的黑芒浓得像墨,显然清玄体内的禁药还没散。
她不再躲着,提着裙摆从树后走出来,脚步声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清晰。老者和两名修士都愣了一下,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警惕——萧夭穿的是皇城玄门的月白道袍,领口绣着金色的“圣”字,这是圣女的标志。
“师叔祖,”萧夭先对着老者拱手,声音温和却不卑不亢,“晚辈萧夭,路过此地,有几句话想讲。”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清玄的手腕,“清玄修士的伤,不是雪灵狐划的。”
清玄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白了。清尘也慌了,连忙说:“你怎么知道?当时只有我们和这妖兽在!”
“因为伤口。”萧夭走到清玄面前,没有碰他的手,只是指尖凝出一丝极淡的灵力,悬在伤口上方,“雪灵狐的爪尖有灵韵,若是它伤的,伤口周围会有白色的灵力残留;而你的伤口,边缘有烈阳散的焦气——你服了禁药后心神错乱,自己划了伤口,对吗?”
她的话像一把细针,戳破了修士们的伪装。清玄的嘴唇颤了颤,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哽咽:“是……是我们找不到珠子,怕被掌门罚,就自己划了伤,栽赃给这妖兽……我们对不起它,也对不起‘玄门修士’这四个字。”
清尘也跟着跪下,眼泪砸在腐叶上:“我们知道错了……”
老者的脸色变得凝重,他看着两名修士,又看了看缩在一旁的雪灵狐,语气沉得像压了石头:“你们可知,玄门修士的‘正’,不是靠门派排名撑的,是靠不冤枉无辜、不滥用力量撑的?今日若不是萧姑娘点破,你们还要错到什么时候?”
萧夭这时才注意到,老者的道袍袖口磨出了毛边,腰间的玉佩也有一道裂痕——想来青云观这几年日子不好过,连长辈的法器都没来得及修补。她心里软了软,走上前对老者说:“师叔祖,他们虽犯了错,但也是被门派压力逼的,如今已经知错。不如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让他们将功补过。”
老者看向萧夭,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他活了近百年,见多了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修士,却少见萧夭这样——有辨明真相的能力,却不咄咄逼人;有圣女的身份,却不拿架子。他点了点头:“萧姑娘说得对。清玄、清尘,我不废你们的修为,但你们要把烈阳散的炼制方法废了,把剩下的禁药上交门派销毁;还要给雪灵狐道歉,治好它的伤,往后再不许伤无辜妖兽。”
“多谢师叔祖!多谢萧姑娘!”两名修士连忙磕头,起身时膝盖都沾了泥。他们走到雪灵狐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稽首礼。雪灵狐似乎明白了,它从树根后探出头,浅琥珀色的眼睛看了看修士,又看了看萧夭,轻轻摇了摇尾巴,不再像之前那样警惕。
老者把凝神珠递给清玄,语气严肃:“这珠子你们带回门派,要跟掌门如实说今日的事。告诉他,玄门排名固然重要,但正道初心更重要——若是为了名次不择手段,就算进了前十,也会被其他门派耻笑。”
清玄接过珠子,双手攥得紧紧的,郑重地点头:“弟子明白,定当如实禀报。”
萧夭这时想起行囊里的解毒膏。她从行囊里取出一个白瓷瓶,瓶身上刻着“解灵”二字——这是她用北疆的雪莲和冰晶草炼的,专门解锁灵箭的毒性。她把瓷瓶递给清玄:“这里面是解毒膏,每天给雪灵狐涂一次,三日就能好。涂的时候要轻些,它的腿伤得重。”
清玄接过瓷瓶,手指碰到瓶身时顿了顿——这瓷瓶是暖的,显然萧夭一直放在怀里温着,怕药膏冻住。他眼眶又红了,声音发哑:“多谢萧姑娘。”
就在这时,雪灵狐突然一瘸一拐地走到萧夭面前。它抬起头,用嘴轻轻咬下自己背上一根雪白的毛,然后踮起后腿,把狐毛放在萧夭的手心。那根毛落在手里时,竟泛着淡淡的白光,像一颗小小的星辰,顺着萧夭的指尖往她的灵力里钻——暖得像晒了太阳的棉花。
老者看到狐毛,惊讶地“咦”了一声:“这是雪灵狐的‘灵毛’!这是它的本命灵物,只有对它有恩的人,它才会主动送。你拿着这根毛,到了冰封山遇到危险,它或许能帮你。”
萧夭握紧狐毛,心里像被暖流裹住。她蹲下身,轻轻摸了摸雪灵狐的头——它的毛软得像云,还带着淡淡的奶香。“谢谢你。”她轻声说。雪灵狐蹭了蹭她的手,然后转身,一瘸一拐地走进雾气里,雪白的身影很快就和浓雾融在了一起,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迹,在腐叶上格外显眼。
老者看着雪灵狐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这妖兽通人性,你救了它,它记着你的恩。对了,萧姑娘,你要去冰封山?”
萧夭点头:“晚辈想去查探寒邪的动向,防止它们扩散,危害北疆百姓。”
“那你可得小心。”老者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担忧,“冰封山的寒邪比三年前强多了,尤其是山巅的寒邪巢穴,里面的邪祟能冻住修士的灵力。我这有块青云观的令牌,你拿着——若是遇到危险,可去青云观求助。”他从怀里摸出一块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青云观的云纹,边缘虽然有些磨损,但灵力很纯。
萧夭接过令牌,指尖碰到令牌时,能感觉到里面藏着老者的一缕灵力——这是长辈对晚辈的护持。她郑重地把令牌放进怀里,对老者拱手:“多谢师叔祖。”
老者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保暖”“别独自闯巢穴”,才转身离开。他的拐杖戳在地上,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雾气里。两名修士也收拾好东西,向萧夭行了礼,匆匆往林外走——他们要赶回去销毁禁药,还要给雪灵狐找个安全的地方养伤。
林子里终于安静下来。雾气渐渐散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萧夭牵着枣红马,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根泛着白光的狐毛。
她想起清玄和清尘口中的“替天行道”,想起他们为了门派排名服用禁药、栽赃妖兽的样子,也想起他们最后知错悔改的模样。原来“正义”真的有立场——在青云观看来,为了门派利益追杀“偷珠妖兽”是正义;在雪灵狐和她看来,不冤枉无辜、不滥用力量才是正义。而很多时候,强者容易被利益和压力裹挟,把自己的行为包装成“正道”,却忘了最初的初心。
萧夭摸了摸腰间的桃木剑,剑身上的“守正”二字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她又打开行囊,看了看里面的毒医器具——银质的试毒针、刻着“解灵”的瓷瓶、记满药方的小册子。这些东西是她的“双能力”:玄门灵力能探查真相,现代毒医能识破伪装。以前她总觉得,这两种能力是用来解决问题的,可现在她明白了,它们更是用来辨明是非的——能让她不被表象迷惑,不被“强者的正义”牵着走。
枣红马轻轻打了个响鼻,用头蹭了蹭她的胳膊。萧夭笑了笑,摸了摸马的鬃毛:“走吧,去冰封山。”
她翻身上马,勒紧缰绳。马蹄踏在腐叶上,朝着林外走去。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黑风林的尽头渐渐出现了一片雪白——那是冰封山的外围,常年积雪,寒风呼啸着卷着雪粒,像无数把小刀子。萧夭裹紧了披风,从怀里摸出一张“御寒符”,贴在衣襟内侧。符纸刚贴上,就有温热的灵力顺着衣襟蔓延开来,抵挡住了刺骨的寒风。
她抬头看向冰封山的山巅,那里被厚厚的云层裹着,隐约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灵力——那是寒邪巢穴的方向。风越来越大,吹得她的道袍猎猎作响,手里的雪灵狐毛却始终泛着淡淡的白光,像一颗小小的灯,暖着她的指尖。
萧夭想起落马镇的事——当时她遇到了被恶魂缠上的村民,才明白“恶”是分层级的,不是所有邪祟都该被赶尽杀绝;如今在黑风林,她又明白“正义”是有立场的,不是所有打着“正道”旗号的行为都是对的。这一路走下来,她不再是那个初出萧氏玄门、只知道“除邪扶正”的圣女了——她学会了用冷静的头脑辨明真相,用温暖的心对待无辜,学会了在复杂的是非里守住自己的“正”。
马蹄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风很快就会把脚印盖住,但萧夭知道,这些经历留下的印记,永远不会被抹去——它们会成为她的基石,支撑着她在北疆的路上走得更稳、更远。
她握紧手里的雪灵狐毛,又摸了摸腰间的桃木剑,目光坚定地朝着冰封山深处走去。前方的路定然凶险,寒邪的灵力也定然强大,但她不怕。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仅有玄门圣女的灵力,有现代毒医的智慧,还有一颗懂得“正义并非绝对”的初心——这颗初心,会像手里的狐毛一样,永远泛着光,照亮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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