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天，蝉鸣声格外刺耳。
姜时愿站在考场外的树荫下，准考证捏在手里，边缘已经有些发潮。
人群像潮水一样在周围流动，家长们此起彼伏的叮嘱声、老师们最后的鼓励声、还有考生们翻动笔记的沙沙声，全都混在一起。
她不经意间抬头，隔着攒动的人头，对上了王俊凯的视线。
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没有微笑，没有挥手，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就像那年他们在音乐教室门口初遇时那样。
姜时愿也点了点头。
两天的考试像一场漫长的梦境。答题卡上的铅笔印迹，电风扇转动的嗡鸣，监考老师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全都融进六月的热浪里。
最后一场结束铃响起时，姜时愿看着窗外被阳光晒得发白的操场，突然意识到这就是终章。她慢慢把文具收进透明文件袋，听见身后有人长舒一口气，那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轻颤。
走出考场时，夕阳正悬在教学楼的尖顶上。姜时愿在漫天飞舞的复习资料中，看见有人拥抱，有人哭泣，有人把课本抛向天空。
校门口，林文茵和姜明远在等她。母亲手里拿着一束向日葵，父亲则拎着一瓶冰镇酸梅汤。
姜时愿走向他们时，突然想起那个在茱莉亚面试的雪天，想起食堂里讨论物理题的那个午后，想起音乐教室窗外，黄桷树下那个穿着校服的背影。
林文茵将向日葵递到女儿手中，花瓣上还带着水珠，在夕阳下折射着温暖的光晕。
“累了吧？”她轻声问，手指轻轻拂去姜时愿额角的汗珠。
姜时愿接过花束，低头嗅了嗅向日葵的阳光气息：“还好。”
姜明远拧开酸梅汤的瓶盖，递过来的手还带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喝点解暑。这天气，考场里没中暑吧？”
“没有，考场有空调。”姜时愿接过瓶子，冰凉的触感让她舒服地眯起眼睛，“爸你今天不是有手术吗？”
“调班了。”姜明远推了推眼镜，“你妈从上周就开始念叨，说一定要亲自来接你。”
林文茵笑着拍了下丈夫的手臂：“说得好像你不紧张似的。今天是谁总看手表。”
远处教学楼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有人开始唱校歌，跑调的声音被晚风送得很远。
姜明远接过女儿的书包，医用酒精的味道混着向日葵的香气：“走吧，回家吃饭。你爷爷说今天要亲自下厨呢。”
夕阳西下，三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姜时愿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学校，黄桷树的枝叶在暮色中轻轻摇晃，像是挥手告别。
她握紧向日葵的茎秆，指尖传来微微的刺痛——这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高中时代结束了，而新的旅程，正随着夏日熏风徐徐展开。
六月中旬的重庆，阳光已经带上盛夏的重量。八中的操场上，毕业生们的笑声像一串串透明的气泡，在热浪中浮动。
姜时愿和七班的同学们站在台阶上拍毕业照。摄影师喊着“三、二、一”时，她下意识望向不远处十九班的方向。
王俊凯站在最后一排，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在按下快门的瞬间，他似乎也往这边看了一眼。
毕业照拍完后，人群如潮水般散开。姜时愿正要去寻林小满和李云明，一个身影突然拦住了她的去路。
“姜时愿同学，你好。”男孩的声音有些发紧，手里那捧红玫瑰在阳光下红得刺眼，“我是十三班的江舒白，从初中部开始我就注意到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虽然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
姜时愿看见男生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看见他微微发抖的手指，看见玫瑰包装纸上精心系着的蝴蝶结。
“但是...”男生突然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姜同学，我喜欢你很久了！恭喜你被茱莉亚音乐学院录取！希望你在更大的舞台闪闪发光！”
风掠过操场，带走了一丝暑热。不远处的黄桷树下，几个女生捂住嘴睁大眼睛，
“天啊，是十三班的江舒白...”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捂住嘴，手指紧紧攥住同伴的袖口，“他居然真的去表白了。”
操场边缘，两个男生勾肩搭背地驻足观望：
“这哥们够勇啊。”
“毕业季最后的疯狂呗。”
“不过那可是姜时愿啊……”
正在收拾三脚架的摄影老师停下动作，嘴角浮现出怀念的微笑：“年轻真好啊。”他轻声感叹，手中的快门线轻轻摇晃。
姜时愿没有因为被拦下而变脸，她安静地听完，嘴角浮现出温柔的弧度。
“江舒白同学，”姜时愿的声音轻得像落在琴弦上的阳光，“谢谢你的喜欢和祝福，也希望你能在心仪的大学闪闪发光。”
她没有接过那束玫瑰，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柔和却坚定：“玫瑰要留给最重要的人。”
少年眼中的光黯了一瞬，随即又亮起来。他郑重地点头，怀里的玫瑰在风中轻轻摇曳，像一首未写完的情诗。
“她没接花……”丸子头女生失望地叹了口气。
摄影老师却突然笑了：“这才是对的。”他调整着相机参数，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有些玫瑰，本就应该留在最美好的时刻。”
“毕业快乐！”江舒白突然大喊，声音里带着释然的笑意。
“毕业快乐。”姜时愿微笑着挥挥手，转身走向正在等她的林小满和李云明。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在她身后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个叫江舒白的男生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融入人群。他怀里的玫瑰依然鲜艳，就像这个永不褪色的夏天。
风再次吹过，带走了最后几句低语。姜时愿转身离开时，听见身后传来相机快门的声音——“咔嚓”像为这个夏天画下一个温柔的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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