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烛火燃得比往日更旺，十二根蟠龙烛的光映在金砖上，却驱不散殿内弥漫的疲惫——从北疆传回消息到萧夜爵率军归来，整整一个月，京城里的人都在等着这场迟来的审判。
殿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禁军抬着一副担架率先走进来，上面躺着的霍景域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胸前缠着厚厚的纱布，血迹透过白布渗出来，在烛火下泛着暗沉的红。
“大哥！”霍锦快步冲过去，指尖刚触到霍景域的手腕，就被凌玄轻轻拦住。凌玄的白褂子上还沾着北疆的尘土，语气凝重：“他中了顾昭宁的蚀心蛊，昏迷前又为了护空间碎片挨了北狄太子一剑，暂时还不能动。”
霍锦的眼泪瞬间掉下来，指尖蜷缩着，指甲掐进掌心——这一个月，她在京城如坐针毡，无数次梦见大哥出事，如今亲眼看到他这副模样，心口像被钝刀反复割着，疼得喘不过气。
萧夜爵跟在后面走进来，玄色蟒袍的袖口磨破了边角，脸上带着未消的倦意，却依旧挺直脊背。
两名禁军押着萧景渊跟在他身后，萧景渊的头发散乱，囚服上沾着黑石崖的泥土，左脚脚踝明显肿着，显然是逃跑时崴伤的，可他眼底的疯狂却丝毫未减，刚进殿就挣扎着嘶吼：“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都是诬陷！”
萧衍坐在龙椅上，看着担架上的霍景域，又看了看状若疯癫的萧景渊，手指在扶手上来回摩挲，语气冷得像冰：“萧景渊，你勾结北狄、伪造密信、绑架霍景域、妄图夺取神器秘宝，桩桩件件，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证据？什么证据？”萧景渊猛地抬头，目光扫过殿内的官员，最后落在萧夜爵手里的墨色玉佩上——那是之前录下他与北狄太子密谋的留声石，此刻正被萧夜爵托在掌心，“不过是块破石头！他说这石头能发声就是证据？这是妖术！是萧夜爵和姜清鸢串通好，用妖术诬陷我！”
他嘶吼着，试图挣脱禁军的束缚：“父皇！儿臣是您的亲儿子！您不能信他们的鬼话！霍家手握兵权，早就想谋反了，他们是想借这机会除掉儿臣，再架空您的权力啊！”
“妖术？”霍锦擦干眼泪，从萧夜爵手里接过留声石，指尖轻轻拂过玉佩上的西域花纹——那是去年西域商队送给回春堂的礼物，当时她只觉得纹路别致，没想到今日竟成了关键证据，“三皇子怕是忘了，西域有留声石之奇物，以灵力催动便能记录人声，并非什么妖术。”
她说着，指尖凝聚起一丝灵力，轻轻按在留声石上。玉佩瞬间发出清晰的声响，萧景渊与北狄太子在黑石崖秘库的对话透过玉佩传遍整个太和殿：“……等拿到空间密钥，就放苍狼族从黑石峪关南下，让霍锦首尾不能相顾，到时候我们再以平叛之名杀了他，皇位就是我的！”
“还有霍锦，”北狄太子的声音紧随其后，带着贪婪，“那空间密钥能解锁秘库军械，你若能把她抓来，逼她交出密钥，我便分你一半军械，助你登基。”
录音声戛然而止，殿内死一般的寂静。之前还心存疑虑的官员纷纷低下头，看向萧景渊的眼神里满是鄙夷——连西域的留声石都不知道，还拿“妖术”当借口，这般愚蠢，也配觊觎皇位？
萧景渊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却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假的！这都是假的！是你们用妖术伪造的！父皇，您快下令烧了这石头，别让它再妖言惑众！”
“伪造？”霍锦冷笑一声，从怀里取出另一块一模一样的留声石，“这是西域商队送给回春堂的贡品，太医院的院判、礼部的尚书都见过，三皇子要不要问问他们，这石头是不是妖术？”
太医院院判和礼部尚书立刻出列，躬身道：“陛下，此石确为西域特产，臣等曾在去年西域朝贡时见过，绝非妖物。”
萧景渊彻底瘫软在地，禁军几乎要扶不住他。他看着两块留声石，又看了看担架上昏迷的霍景域，终于崩溃，眼泪混着鼻涕流下来：“父皇……儿臣错了……儿臣是被顾昭宁骗了！是她怂恿儿臣的！儿臣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儿臣吧！”
“晚了。”萧衍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他指着殿外，“你勾结外敌时，怎么没想过会有今日？你绑架霍景域、妄图挑起战乱时，怎么没想过北凉的百姓？传朕旨意，萧景渊犯谋逆大罪，废黜皇子身份，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不——！父皇！儿臣不想死！”萧景渊被禁军拖出去，嘶吼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殿外的风声里。
殿内的官员们松了口气，纷纷躬身道：“陛下圣明！”
霍锦却没有放松，她走到凌玄身边，声音带着急切：“师傅，大哥的蛊毒能解吗？”
凌玄皱着眉，摇了摇头：“蚀魂蛊是顾昭宁的独门蛊术，需要她的本命精血才能解。
可我们在黑石崖搜遍了，都没找到顾昭宁的踪迹，只发现了这个。”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条，上面是顾昭宁的字迹，写着“想要解药，去南楚寻我”。
南楚！
霍锦的心猛地一沉。南楚表面臣服北凉，实则暗流涌动，顾昭宁躲去那里，显然是想借南楚的势力继续作乱。
萧夜爵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我会派人去南楚追查顾昭宁的下落。景域的蛊毒，凌玄谷主会想办法暂时压制，我们一定能找到解药。”
霍锦点头，目光落在担架上的霍景身上，心里暗暗发誓——无论顾昭宁躲到哪里，她都要把她找出来，不仅要为大哥解蛊，还要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内侍的急报，声音带着颤抖：“陛下！北疆急报！苍狼族突然集结十万大军，再次突袭黑石峪关关！北狄太子率部从侧翼夹击，黑石峪关危在旦夕！”
苍狼族！北狄太子！
萧衍猛地站起身，龙椅扶手被他攥得咯咯作响。殿内的官员们瞬间慌了，纷纷议论起来——刚解决完萧景渊，北疆又出事，北凉这是要腹背受敌？
霍锦的脸色也变了，她看着萧夜爵，眼神坚定：“萧夜爵，我要去北疆。父亲还在黑石峪关，大哥昏迷不醒，我不能让他们出事。”
萧夜爵重重点头：“我跟你一起去。禁军精锐已经休整完毕，我们即刻出发，一定能守住黑石峪关。”
萧衍看着两人坚定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好。朕给你们两万禁军，再传旨给南疆的守军，让他们从南楚边境牵制，防止南楚趁机作乱。你们务必守住黑石峪关，保住北凉的北疆！”
“臣遵旨！儿臣遵旨”霍锦与萧夜爵齐声叩首。
走出太和殿时，夕阳正落在宫墙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霍锦回头看了一眼担架上的霍景域，心里满是牵挂，却也带着决绝——北疆的战火已经燃起，顾昭宁还在南楚蛰伏，这场仗，她必须赢。
而此刻的南楚边境，一辆华丽的马车正朝着南楚皇宫驶去。车厢里，顾昭宁手里把玩着一枚龙涎玉碎片，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霍锦，萧夜爵，你们以为赢了吗？
南楚的兵马已经准备好了，等你们在北疆打得两败俱伤，我就带着南楚的大军，拿下北凉的江山——到时候，萧夜爵还是我的，整个天下，也都是我的。”
马车渐渐消失在南楚的暮色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北凉与南楚的边境线上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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