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外线灯的光束刺破蚀骨雨的雾气时，林若曦的手腕像被烙铁烫过。
印记在紫外线下泛着诡异的荧光，那些原本模糊的纹路突然变得清晰——“彼岸灯塔”徽记的三道光束被无数根细线连接，形成一个复杂的星图，最中心的光点恰好落在她的脉搏处，随着心跳明明灭灭。沈墨举着灯的手顿了顿，光束不自觉地扫过她的脸：“这图案……和3号溶洞岩壁上的刻痕完全吻合。”
凌晨五点的警车里弥漫着咖啡和雨水混合的酸腐气。沈墨的副手小王正在开车，后视镜里映出林若曦攥紧怀表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昨夜在溶洞找到的微型摄像头画面还在林若曦脑海里循环：假林若曦掀起兜帽时，后颈露出的同款印记；苏蔓手腕上逐渐变黑的纹身；还有那些雨衣人念的晦涩口诀，每个音节都像针一样扎进太阳穴。
“沈队，技术科发来消息。”小王突然刹车，轮胎在积水路面划出刺耳的声响，“3号溶洞深处的裂缝有反应了，探测仪显示里面有强磁场，和怀表的金属波动完全吻合。还有……”他转头看向后座，脸色发白，“法医那边刚确认，第三具浮尸的dNA和林小姐的母亲——沈清女士，有99%的相似度。”
林若曦的手指猛地收紧，怀表链硌进掌心。母亲沈清在她五岁时就“病逝”了，外公林渊当时说遗体已经火化，只留下这张泡烂的照片。可现在突然冒出一具和母亲长得一样的浮尸，这算什么？模仿杀人？还是……
“浮尸的胃容物里有这个。”沈墨递过来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半片撕碎的药板，上面的英文标识被水泡得模糊，但林若曦认出那是治疗罕见神经系统遗传病的特效药——母亲生前就靠这个维持生命，而这种病的遗传概率是100%。
蚀骨雨不知何时停了，车窗外的堰流湖泛着铅灰色的光。林若曦突然想起幻境里看到的画面：外公举着燃烧瓶时，身后的实验台上有个标着“沈清”的玻璃罐，里面的灰黑色物质正在蠕动。难道母亲没有死？难道她也是“project Echo”的受试者？
“林小姐，”沈墨的声音低沉，“我们在3号溶洞的石台上发现了这个。”他拿出个透明盒子，里面放着一束干枯的铃兰，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银光。这是苏蔓最喜欢的花，她的工作室里永远摆着新鲜的铃兰。
林若曦的呼吸骤然停滞。苏蔓对铃兰过敏，碰一下就会起疹子，怎么可能把干枯的铃兰放在口袋里？除非这是别人留下的信号——她想起苏蔓教她的紧急暗号：用过敏的东西传递危险信息，代表“我被控制，不要相信眼前的一切”。
“沈队！”小王突然指着前方，“快看！”
堰流湖中心的水面正在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泛着幽蓝的光，和摄像头里溶洞裂缝的光芒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漩涡周围漂浮着无数白色的铃兰花，那些花瓣在黑色的湖水里展开，露出里面细小的黑色纹路——组合起来正是“彼岸灯塔”的完整徽记。
“怀表在发烫。”林若曦突然开口。掌心的怀表像块烧红的烙铁，表盖自动弹开，里面的母亲照片已经完全褪色，露出后面刻着的复杂刻度，这些刻度正在缓慢转动，最终指向漩涡的方向。
“这是导航系统。”沈墨盯着怀表，“林渊设计的怀表不仅是钥匙，还是定位装置。漩涡的位置就是真正的‘湖心’入口。”他发动汽车，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找到入口，苏蔓可能还在里面。”
车刚开到湖岸，林若曦就看到了顾南城。他被两个警员架着站在岸边，后颈的印记泛着红光，嘴角有血迹，但眼神清明。看到林若曦时，他突然挣脱警员的束缚冲过来，却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被无形的力量挡住——沈墨举起了紫外线灯，光束正好照在顾南城的印记上。
“别靠近她！”顾南城的声音嘶哑，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你的共生体已经和‘湖心’物质产生共鸣，我们现在靠近会被‘同化’！”他的目光扫过林若曦的手腕，“印记已经激活了？”
林若曦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紫外线下的荧光印记正在闪烁，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她想起幻境里母亲的幻影，想起怀表发烫的触感，突然明白过来：所谓的“共生之影”不是母亲的意识，而是“湖心”物质在她体内的具象化，是外公为了压制遗传病、同时控制“回声”而设计的“共生体”。
“苏蔓在里面。”林若曦的声音平静，“你的摄像头拍到了假的我，她后颈也有印记。”
顾南城的脸色瞬间惨白：“那是‘失败品’，是‘湖心’物质模仿宿主形态形成的怪物。它们需要吞噬真正的共生体才能稳定形态，苏蔓是诱饵，目的是引你打开入口。”他突然抓住林若曦的手腕，怀表的金属外壳碰到她的印记，发出滋啦的响声，“若曦，别信沈墨！他的导师就是委员会的核心成员，他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们！”
沈墨突然关掉紫外线灯，举起枪对准顾南城：“你涉嫌三起谋杀案，现在我要正式逮捕你。”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耳后的纹身在晨光下若隐若现。
林若曦的心脏猛地一沉。她想起苏蔓留下的铃兰信号——“不要相信眼前的一切”。难道沈墨真的不可信？可他刚刚还在帮自己分析线索，还在关心苏蔓的安危。
“若曦，看怀表！”顾南城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林渊在怀表内侧刻了委员会成员的名单，用紫外线照就能看到！”
林若曦立刻举起怀表对准沈墨手里的紫外线灯，光束下的表盖内侧浮现出几行细密的字迹，最上面一行赫然是“沈敬言——监督委员会执行理事”——那是沈墨的父亲，他的警校导师！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林若曦后退半步，盯着沈墨，“你接近我是为了拿到怀表，你父亲是委员会的人，你帮他们找‘湖心’入口！”
沈墨的脸色变了变，举枪的手没有动：“我父亲在五年前就失踪了，我查这个案子是为了找到他的下落。林小姐，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苏蔓还在里面！”
“里面是什么？”林若曦握紧怀表，表盖内侧的刻度转动得越来越快，“是外公的实验室？还是‘湖心’物质的本体？”
顾南城突然指向漩涡中心：“是‘同化核心’！所有接触过湖心样本的人最终都会被吸到那里，包括你母亲，包括苏蔓，包括我……”他的声音发颤，“若曦，你看我的手。”
顾南城的指尖正在变得透明，皮肤下的血管像被墨汁浸染，正一点点变成灰黑色。“我被假林若曦抓伤了，同化已经开始。怀表不仅是钥匙，还是唯一能逆转同化的装置，但需要共生体完全觉醒才能启动。”
堰流湖中心的漩涡旋转得越来越快，幽蓝的光芒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林若曦突然想起幻境里母亲的幻影，想起怀表发烫时的直觉，想起手腕上跳动的印记——共生体觉醒的条件，或许就是直面恐惧。
“小王，带顾南城去安全屋。”沈墨突然放下枪，“我和林小姐去入口。”
“沈队！”小王急了，“委员会的人随时可能出现！”
“他们已经来了。”林若曦指着远处的山脊线，那里出现了十几个黑点，正朝湖边移动，“而且他们带了‘东西’。”
那些黑点越来越近，林若曦看清他们推着几个盖着黑布的笼子，笼子里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在里面挣扎。她想起溶洞里遇到的非人袭击者，想起外公录像里的恐惧，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怀表的启动方法。”沈墨突然开口，“需要怎么做？”
林若曦看着他耳后的纹身，又看了看顾南城透明的指尖，突然做出决定：“需要有人留在外面吸引注意力，我和顾南城进去启动装置。”
“不行！”顾南城急了，“你进去会被同化的！”
“我是‘完美容器’，不是吗？”林若曦的嘴角勾起一抹陌生的笑容，手腕上的印记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而且我体内的‘共生之影’，好像很想回家。”
她转身走向漩涡，怀表在掌心发出嗡鸣，表盖内侧的刻度终于停止转动，定格在一组坐标上——正是3号溶洞裂缝的位置。顾南城的同话速度在加快，沈墨的枪已经上膛，远处的笼子越来越近，而堰流湖中心的幽蓝光芒里，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正在向她招手。
林若曦知道，这一次她不能再逃避。母亲的秘密，外公的遗产，顾南城的牺牲，苏蔓的危机，还有潜藏在自己身体里的“共生之影”，所有的谜团都将在湖心揭开。而她即将面对的，或许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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