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山河根据与梁老板商定的二期加工合同交待好周师傅之后,便与王建民去村委会商讨招工会的事宜。
村委会对这次活动十分重视,他们已向电视台通报了一个初步意向,获得了电视台的认可和指导。电视台表示届时一定会派出记者到场,要求他们要尽量办出规模办出积极意义。同时要求他们做好思想准备,安排好领导、招工方和村民中的代表人物,到时可能会面对面采访一些问题。
沈山河两人到场后,村支书立即把人员召集到会议室。
先是一番没营养的相互捧场,然后进入正题。
村支书先介绍了一下招聘会的思路,主打的口号就是深入群众、深入田间地头,想群众之所想,急群众之所急,为群众办实事、办好事。
他们所要做的工作就是分工负责:以村支书为首的人马负责联系企业,落实招工岗位,同时邀请出席活动的嘉宾及领导。同时保持与电视台的实时联系。
以村长为首负责组织村民,布置具体活动。包括场所布置,后勤招待等。
然后沈山河把自己一方的决定在会上做了说明。
听到沈山河能拿出4男2女外加一个学徒工时,村委会众人皆高兴不已,在他们心中,这次招工,能解决十个左右村民的工作他们便算“卓有成效”了,如今沈山河两人一下子解决了七个,他们即便是到镇上找几个开店子的老板来凑个人数,撑个场面也能应对得过去了。
当沈山河又提出招德拐子去看守大门,解决他的后顾之忧时,村委会全体人员看向他的目光就不一样了。他们很清楚德拐子能干些什么事,说句不好听的话,让他看门,真的还比不上养条狗,至于政府的那点优免,随便一场小病就填进去了,唯一能想到的一点好处就是博个好名声。但那东西,全在人心,有时候你做得再好,别人也不一定领情,甚至认为你另有所图。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他要真的只图个好听的名声的话,逢年过节给村里困难人家买包米提桶油,不仅效果好还不沾任何麻烦。
“沈老板,没说的,只要还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有什么困难,你们只管提,即使我不在这个位置上,我这张老脸也还值两个钱。”
“沈老板你们这是真正的回溃地方。”1
“沈老板你们年纪轻轻便这么有爱心,将来必成大器。”
……
无论真心还是假意,沈山河两人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村干部,叫出来是干部,其实真正身份还是个农民,依旧脱不开对这一方土地的情谊,骨子里依旧还有一份纯朴。有人能够善待着他们身边的人,尤其是那样一个不遭人嫉妒只叫人扼腕叹息的人,他们感同身受。
村支书当即决定,要把这做为一个亮点,大书特书。同时提出要沈山河作为招工方代表接受记者采访。沈山河想想也就答应了。
然后村委会又讨论了该邀请哪些领导到场:县委主管劳务的副县长、县劳动局领导、镇委书记这是最直接的人选,能有一个到场就能撑起场面。
说到镇委书记,大家的目光都投向沈山河。其他人请不请得动还难说,镇委陶书记有这位出马应该有把握。
于是村书记发话了。
“沈老板啊,你看这个陶书记是不是麻烦你去招呼一声?”
“王支书,这是公事,我不好参与吧?”
沈山河可不想随便欠人情。
“这说公事是公事,但不也有沈老板的私事吗?”
村书记总感觉拉着沈山河才保险。
“对呀,咱们哪有沈老板你面子大。”
其他人也架着沈山河。
“那这样吧,你们公对公,我私对私,你们先支愣一会,我再出面。毕竟你们不出来通报一声也不符合规章是不是,你们如果没请动,我再找我的同学帮帮忙。”
“那行。”村支书其实也只需要沈山河这句话。村上这样的活动肯定是要报镇上的,他所需的只是要沈山河托个底、加个保险。
而沈山河则不过是句客套话罢了,因为村上邀请陶书记肯定会拿他说事,他若是还有那么点面子,陶书记自然会到,陶书记若是不到,他亲自打电话也是白瞎。
当然,沈山河估计陶书记百分之八十会答应村委,甚至他还会给予助力,因为他也可以借此机会为自己加码出彩。但他在大局向好的形势下一切会以稳为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沈山河断定陶书记会先给自己打电话,因为自己才是目前主导的一方,陶书记需全盘了解,进一步衡量其中的风险后再做决定。
陶书记打电话给他与他打电话给陶书,这是有天壤之别的。总之,谁主动谁就被动。沈山河还没有自大到认为陶书记欠他人情,但他起码不欠陶书记人情了。这样,至少还能延续陶书记对他的一份好感。
就如手中的枪,不用才是最有威胁的,而你一旦用了,用一次就少一份威胁。因为别人会数着你枪里的子弹想着应对的法子。
最后村委会又讨论了选谁作为村民代表接受记者采访。因为谁也不敢保证这些真真正正的老百姓面对记者的镜头不闹笑话,甚至会蹦出不该说的话来。村支书要敢做主找个人假冒的话,只怕在场的人中就会有人捅他一刀当着领导的面给他拆穿了。毕竟在场除了沈山河两人以外,谁不想他那个位置?
看着他们商量来商量去毫无结果,沈山河发话了:
“这样,你们别只围着招工对象转,虽说主角是他们,但代表村民谈感想也不一定非他们不可,我提一个人,王建民的爷爷,王老爷子就不错,不怯场,敢说,说出的话也有深度,关键他可以把过去和现在的结合起来讲,不是更有意义。”
“对呀。”
有人恍然大悟。
“没错,咱们怎么就想不到呢?”
有人当即附和。
“你要是想得到,人家老板的位置岂不是被你占了?”
有人调侃。
“对、对、对,还是沈老板脑子灵活,就这么定了。”
村支书一锤定音。至于接受采访的领导,那不是他们能安排的,只要这边确定了出席人员,他们自会考量。只不过村支书到时高低得整两句。
“到时老王你要是实在说不出,就嗯啊、啊呀,这个,那个就行了。保准别人说你架子比县长都牛。”
有人打趣道,这些嗯啊什么的都是官场讲话常用词,官越小用得越勤。
“少扯蛋,信不信我先安排你写篇稿子我照着念?”
村支书治人还真有一套。就好像沈山河治王建民一样,服服帖帖。
“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沈老板,你们两位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
村书记面向沈山河两人。
“好像日期还没定。”
王建民接了句。
“对、对,差点忘了件大事。那定什么时候呢?时间不能太紧,还有不少工作要做,但也不能拖太长,要趁热打铁。我看就定一个星期期后,大家有什么看法?”
我看可以。”
“没有。”
“我同意。”
……
“那沈老板你们呢?”
“行,我看就放在3月15日,消费者权益保护日,劳动关系也是一种消费关系嘛。”
“哈哈哈,有水平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不像我们这些大老粗。好了,再次感谢沈老板、王老板两位对我们村民的帮助。现在去吃中饭,等下大家好好陪两位老板喝酒,散会。”
村委食堂里摆着八仙桌,白炽灯泡上还缠着变色了的红绸布,也不知是哪场庆典留下来的。
\"沈老板,王老板,上座!\"村支书把两位贵客往主位让,自己顺手用袖口抹了抹掉漆的搪瓷杯。桌上摆着青花海碗盛的粉蒸肉,铝制酒壶正冒着热气。
\"咱这穷乡僻壤的,没啥好招待。\"
会计员从蓝布外套里掏出皱巴巴的红塔山。
“别嫌弃,两位也不是第一次了,建民啊你是本村的,就不用咱们多招呼了。”
沈山河刚要推辞,妇女主任已经端着搪瓷缸子过来:\"来,王老板,上次有事去了没赶上,今天补上,先走一个!\"
自酿的番薯烧酒在缸沿晃荡,这一缸子怕有半斤,女人要么不能喝酒,但凡能喝的女人都比男人厉害。
沈山河预感到这次要遭,望着搪瓷缸里琥珀色的酒液连连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我酒量实在...\"
话没说完,会计员已经把烟塞进他指缝,村支书趁机按住他肩膀往凳子上压:
\"沈老板这是身边漂亮的小姑娘太多了,瞧不起我们的妇女主任呀?”
沈山河暗叫不妙,连忙表示不敢,不敢,张口欲再分辩,还没等他开口,妇女主任突然高举缸子,扯着嗓子喊:
“来,咱们举起杯来敬沈老板。一敬贵客远道来!二敬善心助乡亲!三敬往后再相聚!\"
话音未落,满桌搪瓷杯碰得震天响,沈山河的推辞淹没在哄笑声里,由不得他不喝。
酒过三巡,王老板眼神开始发直,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知崩到哪里去了。村支书却越喝越精神,不知又从哪里搬出个酒坛子:
“这可是我们自己炮制的金婴子酒,是有钱都买不到的,来尝尝。”
沈山河欲要阻挡,旁边不知道谁把他的手拉住了。
推脱不得,沈山河只得使出浑身解数,边喝酒边拚命的喝白开水,中途去了两趟厕所,才总算对付过去了,妇女主任尤自一个劲的说他偷奸耍滑,不是个男人。
一起的王建民更是不堪,在场的除了沈山河,有一个算一个都算他的长辈,这个是叔,那个称伯,妇女主任他得叫婶。哪还敢耍手段,最后连话都说不囫囵了众人才说算了,放他一马。偏偏他还嘴硬,说自己不是马,不用他们放。
望着两人踉踉跄跄走出村委会才去了几十米,王建民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路边的菜畦里,惊得母鸡扑棱棱乱飞。
沈山河扶着额头直叹气,伸手去拉王老板,自己却被拽得一个趔趄,两人扑在一起。把村委会送行的几人乐得哈哈大笑,没办法,村支书只好安排两个人架起两人一直送到加工厂。
小妮子远远的看到沈山河两人被人扶着,连忙跑了出来,一边又招呼小芳过来帮忙。
小妮子抢先一步搂着沈山河,小芳只好架着王建民。
进了厂区,周师傅想要停了锯木机前来看看,王建民老爸说了句:
“没事,多喝了口酒而已,别管他们。”
九妹也过来帮忙把两个人整到床上脱了鞋子躺了下来。
然后听到沈山河嘟囔了句:
“忙去吧,没事。”
便和小芳出去打捆去了。
王建民是真的醉了,连脑子都不听使唤了,嘴里依旧模糊不清的嚷着“再来,干了。”“我没醉。”之类的胡话。
沈山河只是手脚不大听使唤,头脑稍微有点迷糊,大致还是清醒着。
“这大概就是半醉半醒间的感觉了,真他妈妈的夸妙啊!”
沈山河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起初,只是感觉脸颊微微发烫,一种轻柔的暖流在体内蔓延开来,像是春日里的微风,轻轻地拂过每一个细胞。头脑依旧保持着些许清醒,能够清晰地听到外面机器运作的声音和人们的交谈声,只是这声音仿佛被一层薄纱过滤,变得朦胧而遥远。
有光影在眼前闪烁、交错,仿佛是夜空中跳动的繁星,又似灵动的精灵在眼前嬉戏。那是小妮子在来来回回摸他的脸,她一定在趁机占自己便宜。
随着时间的推移,酒精的作用愈发显着。身体开始变得轻盈起来,他感觉自己像是踏在云朵之上,虚浮中又带着一种莫名的欢快。
沈山河摇了摇头,感觉身体的活动不再受大脑的精准控制,双手在空中随意挥舞几下,太神奇了。一种轻盈又伴随着一种奇异的沉重感,关节像是被灌入了铅水,转动起来略显迟缓,每一次动作都需要花费些力气,但又感觉身体的任何部分都独立了一样,不需要也没在自己的控制之下。
视觉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扭曲而奇幻。色彩变得更加鲜艳夺目,红的像火,蓝的如海,绿的似玉,却又在视网膜上晕染开来,形成一片片斑斓的光影。远处的物体变得模糊不清,轮廓在眼前晃动,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视线游移中,那些熟悉的面孔都变得有些虚幻,笑容和表情都像是被放大了数倍,充满了戏剧性。
听觉也变得异常敏锐,机器轰鸣声像汹涌的潮水般将他包围。每一次木头锯开的啸声都让耳膜刺痛,尖锐得仿佛要冲破耳膜。还有王叔、胡叔,小芸、九妹她们的说笑与机器的呼啸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无序却又充满活力的交响曲。但在某些瞬间,又会突然听不清任何声音,世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中回荡。
情绪如汹涌的波涛般起伏不定。前一刻,还在人群中尽情欢笑,与他人谈笑风生、觥筹交错,感受着无尽的快乐和满足。然而下一刻,不知是谁的笑声,还是脑海中突然闪过的某个念头,让他陷入了一阵莫名的低落。周围的热闹仿佛与他无关,只心中涌起一股孤独和惆怅。
“瑶,我又想你了。
你走后,我才明白,原来思念是有重量的。它压在我的胸口,让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我翻遍所有旧物,想找到你留下的痕迹——那束你的青丝,还残留着淡淡的栀子香;盒子里你的照片,被我的泪水反复冲刷,像沐浴一场永远下不完的雨。
我试过忘记你。可远外谁家的录放机里还在放那首我们听过的歌,黄昏的光线依然斜斜地切过窗台,连风吹过时,都带着你发梢的气息。原来你早已渗进我的骨血,成为我无法剥离的痛觉。
最残忍的是梦。梦里你总是站在不远处,眉眼如初,笑着唤我的名字。我拼命奔向你,却在触碰的瞬间惊醒,只剩冰凉的床榻和漫长的夜。原来连梦境都在嘲笑我的痴妄——你是我穷尽一生也触不到的幻影。
他们说时间会治愈一切。可为什么过去越久,你的影子越清晰?我甚至开始害怕遗忘,因为连这份疼痛,都是你留给我的最后温柔,没有了她,我将失去走下去的动力。
水中花终会消散,镜中月注定成空,梦中的人呢?
瑶啊,你是我心上永不愈合的伤,是我穷尽此生也走不出的牢笼……”
不知不觉中,沈山河泪眼滂沱。
小妮子慌了,她从沈山河的眼中还有脸上,感受到了他内心极致的疼,别问她为什么感觉得到,那是一种直觉,因为她只是看着,心中便跟着痛彻心扉。
她跪下来,抱着他的头,用她的脸摩挲着他脸上的泪,用她的唇亲吻他的额、吮舐他眼中的泪,在他耳边反复呢喃:
“别哭,哥,不要紧的,哥,你还有我,永远都有……”
时间在半醉半醒的恍惚中悄然流逝,沈山河沉浸在这奇妙的状态里,他任自己的大脑信马由缰,不愿醒来,他不想去深思这短暂的放纵背后隐藏着什么,伤害了谁。他只想在这喧嚣与迷离中,尽情享受这一刻的迷失与自由。
这一刻的沈山河,疼却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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