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捷雨抬头望了过来，明显愣了一瞬，答道。
“能让你看出来还了得。”
说着他又起身，拿着刚刚自己的杯子去饮水机旁接水。
陈玖潇笑了笑，“一看以后就是个好爸爸哦，现在乐意带孩子的男人还是挺稀少的。”
何捷雨没有回答，他喝了口水后，看向陈玖潇问道：“要不要喝水？”
“谢谢何老师。”陈玖潇点点头。
“不过这些孩子们真的很可怜，要不是听老师说，我以前都不了解这些。”陈玖潇接过何捷雨递过来的一次性纸杯，靠坐在身后的桌子上正色道。
何捷雨重新回到座位，听到这话表情也沉了下来。
“其实，我不喜欢这个活动。”过了半晌，他叹了口气说道。
“为什么？”陈玖潇有些疑惑。
“我跟你讲另一件事吧，”何捷雨向后靠在椅子上，“我大二的暑假跟着学校的社团去了四川云南交界的一个地方支教，大概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你知道我们走的那天，那些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的孩子们看我们的是什么样的眼神吗？”
“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那样的眼神。”
何捷雨说着语气有些低沉，带着一种难言的悲伤。
陈玖潇明白过来，她的眼神一点点柔软。
“对于我们来说，支教可能只是一段可有可无的经历，但对那些孩子们来说，我们的出现就像一场美好却短暂的梦一样，带他们了解到外面美好的世界之后，除了回忆只剩下大山深处的恐惧与空虚。”
何捷雨继续说着，“就像今天，对于我们光鲜亮丽的嘉宾来说，可能只是一点稀松平常的节目安排，但对于这些孩子们或许就是平淡生活里多彩而又值得纪念的一天，我觉得这并不公平。”
“我，还没有站在这样的角度想过。”陈玖潇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她无意识地咽了咽嗓子，看着座位上神情低落的男人。
“所以我真的很敬佩那些把自己的青春甚至是一辈子奉献给大山，奉献给大山里孩子们的乡村教师，与短暂的烟火不同，他们就像是太阳照亮那些孩子的人生，今天这些老师也是一样。”
“我做不到，或许是我并没有那样高尚的品格。”何捷雨自嘲地笑了笑。
陈玖潇很想上前抱住流露出这样一面的何捷雨，不过最终她只是待在原地。
“可是至少来到这里还有去大山里短暂支教的老师也在孩子们的心里留下了一个美好的种子啊。”陈玖潇只是摇了摇头，尝试通过这样的方式安慰。
“你说的对，是我太多愁善感了，”何捷雨回道，“所以我也会非常认真地去对待今天，也把它当做我生命中很重要很精彩的一天去对待！”
“我也一样。”陈玖潇微微笑道。
没过两分钟，张雪柠就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两位老师久等啦，我们这会儿一起去那边吃饭吧，”她抱歉道，“主要是想跟你们聊聊天，就让你们等了一下。”
“不碍事的，那位曹老师不一起吗？”陈玖潇说着， 与何捷雨一起跟着出了门。
“她等我们吃完就来，我们平时也是换班吃饭，因为孩子们睡午觉还是要有人盯着。”张雪柠回道。
“你们真的很辛苦诶。”
三人来到刚刚后勤的那个房间，里面也还嵌套着一间厨房。
房间里摆着几张桌子，看上去就是员工吃饭的地方。
打了一些米饭和菜后，三个人围坐在其中一张小方桌上。
“张老师，你们这里平时也会有外面的人来吗？”陈玖潇吃了口饭，一边问道。
今天中午老师们和孩子吃的几乎是一样的菜品，西红柿炒鸡蛋，炒豆角，红烧排骨和一碗鸡汤，还有一个炒肉片已经被小朋友们吃完。
“唔，其实还挺少的，”张老师想了想回答道，“有时候会有不知道哪里来的领导视察，不过像你们这样的社会团体不太常见，毕竟也不是轻松的活。”
“那平时会有人来领养什么的吗？”何捷雨在一旁问道。
张雪柠喝了口汤，笑容里满是无奈，“这边一多半的孩子都是有病的，很少有领养的，谁都不希望领一个先天就得了病的孩子回去吧，治病也要花很多钱。”
对面两人默默扒着碗里的饭。
“不过我们班里的孩子等到了学龄都是可以送到社会上的小学接受义务教育的，这些年听院长他们说政策好了不少。”
“你们没必要愁眉苦脸的啦，”张雪柠伸出另一只手在陈玖潇眼前晃了晃，“这也是每个社会都无法避免的嘛，我们能做的就只是照顾好这些孩子，更多的也没有办法去改变了。”
“张老师说的是，”陈玖潇点了点头，“你们真的是一群又乐观又善良的人呀。”
“其实我刚开始也和你们挺像的，不过人嘛，也不可能一直难过下去的。”
张雪柠继续云淡风轻地说着：“如果做老师的都不能乐观积极一点，那还怎么去带领这些孩子们健康长大呢，你们说是不是。”
“说的真好，我都忍不住要鼓掌了哈哈。”何捷雨放下筷子说道。
“就是说，上班能有你们外边来的人聊聊天真的很开心的。”张雪柠也哈哈笑道。
“所以你们的节目会在哪一个平台播出呀，我到时候也会带着孩子们看看你们两个的！”
“在极海视频，播出时间听说是在八月份了。”何捷雨端起碗扒着碗里的米饭。
“收到，”张雪柠语气里带着玩笑，“额我就是问问，你们两真的只是搭档啊？我还挺嗑你俩的诶，何老师人很幽默的样子。”
简直活脱脱就是一副追综艺磕糖的观众样子。
“咳咳咳...”何捷雨像是米饭呛在了嗓子里。
“没有你想的那样啦。”陈玖潇的表情倒是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她淡淡一笑。
三个人又随便聊了一些关于福利院杂七杂八的事，直到吃完饭，随后他们就顶替了曹老师的班来到教室看着已经熟睡的孩子们。
等到曹老师吃过饭回来，离孩子们起床还有大概一个小时，张雪柠带着陈玖潇两人回到办公室。
下面就是关于下午的备课事宜，张雪柠把课程的大概内容告诉了两人，至于具体的授课形式则是交给了他们自己来准备。
两节课，一堂音乐课一堂安全课，每堂课大概25分钟的样子，陈玖潇和何捷雨两人刚好一人主要负责一节，而且对方的课也必须要在一边，作为辅助的老师。
陈玖潇借用了张老师的教案本在上面认真写了起来，她握着笔有种熟悉的感觉。
接着就想起自己那个已经放在家里吃灰好几年的教师资格证，那是当年文科专业的她闲来无事花了一段时间考过去的；想起自己也曾考虑过当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
不过对比之下，何捷雨坐在曹老师的桌子前就显得有些不太专业，他看了几遍张雪柠给他的内容材料，之后就无所事事地刷起手机来。
更过分的是他居然还时不时地笑出声来。
“何老师。”
工整又认真地在教案本上写了大半页的陈玖潇多少有些不太平衡，她看向何捷雨。
何捷雨正捧着手机乐呵，回过头来，“怎么了，陈老师有事吗？”
“你好像很忙嘛。”陈玖潇皮笑肉不笑道。
“还行，要帮忙吗？不至于吧。”何捷雨一脸没心没肺的表情，和刚刚那个眼神深邃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你不打算写一点教案吗？”陈玖潇轻轻咬着牙，“对待这么可爱的小朋友们还是要认真负责一点才有当老师的样子吧。”
何捷雨端着手机愣住。
“还有，我们的内容也要互通一下有无吧，毕竟还是两个人一起上课呢。”陈玖潇礼貌地笑。
“唉呀，”何捷雨依依不舍地收起手机，很为难地嘟哝一句，“那...也行吧，写一下咯那就。”
张雪柠坐在一边看着对话喜感的两人，一个劲地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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