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采回的草药,如同久旱甘霖。他顾不上休息,立即指挥村民架起大锅,按照方子熬制药汤。病情严重的优先服用,尚未染病的也饮用预防。他的医术结合这些对症的草药,效果立竿见影。几天后,疫情得到了有效控制,新的病患没有再增加,原有的病患也大多转危为安。李寻的声望在村中达到了顶点,被村民们由衷地称为“活菩萨”。
然而,刚刚驱散疫病的阴影,新的生存危机又接踵而至。
时值盛夏,正是稻田需水量最大的时候。但流经村旁的那条赖以生存的小河,水位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几乎断流。原本可以没及小腿的河水,如今只剩下河床中心一线浑浊的细流,连饮牛都嫌不够。
起初,村民们以为是天气持续干旱所致,虽然焦虑,却也无奈。但很快,有去上游王家集村走亲戚的人带回消息:王家集的人,为了保住他们自己地势稍高的稻田,竟然用沙袋和石块,在小河上游垒起了一道临时的堤坝,将本就不多的河水几乎全部截留了!
这个消息如同在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王家集的人太霸道了!这是要断俺们的生路啊!”
“俺们刚遭了雹子、瘟疫,就指望这点晚稻活命,他们上游的田比俺们好,凭什么断水!”
“跟他们拼了!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
愤怒的村民,尤其是那些家中有田亟待灌溉的青壮年,群情激愤,抄起锄头、铁锹、扁担,就要涌向上游的王家集讨个说法。积压已久的苦难和绝望,在此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冲突一触即发,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
陈老憨也气得脸色通红,但他年纪较长,尚存一丝理智,他拉住冲动的年轻人,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寻:“李先生,你看这……?”
李寻走到几乎干涸的河边,蹲下身,抓起一把河床上干热的沙子,任由其从指缝流走。他理解村民的愤怒,这种关乎生存资源的争夺,往往是最残酷、最没有道理可讲的。上游村庄有他们的生存压力,下游村庄有他们的活命需求,这是一场人性在绝境下的直接碰撞。
如果放任不管,械斗必然发生,流血伤亡在所难免。两个村庄本就积怨,一旦见血,仇怨就更难化解,最终只能是两败俱伤,让本已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
“不能硬拼。”李寻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土,声音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械斗解决不了缺水的问题,只会赔上人命。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和他们理论。”
他带着几位村中较为稳重的长者,以及一些依旧愤愤不平的青壮,沿着干涸的河床向上游走去。烈日炎炎,龟裂的河床如同大地的伤口,刺痛着每个人的眼睛。
来到两村交界处,果然看到了一道新垒起的堤坝,虽然粗糙,却有效地将大部分河水拦在了王家集一侧。堤坝上,王家集的几十个青壮年手持棍棒、鱼叉,警惕地守着,他们的里正,一个面色黝黑、眼神精悍的中年汉子,站在坝上,冷冷地看着下游来的人群。
“王里正,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李寻这边的孙老爹上前一步,强压怒火问道,“把水都拦了,让俺们下游的喝西北风吗?”
王里正哼了一声,语气强硬:“天旱水少,各凭本事!我们上游的田也要浇水,不拦着点,水都流到你们那儿了,我们喝什么?要怪,就怪老天爷不下雨!”
“可这河是大家的!自古以来就是上下游共用!”孙老爹据理力争。
“共用?那是水多的时候!现在水少了,自然是谁离得近谁先用!”王里正毫不退让,“你们下游的,自认倒霉吧!再敢闹事,别怪我们不客气!”他身后的青壮年们示威性地扬了扬手中的家伙。
双方情绪更加激动,叫骂声、推搡声响起,眼看就要从口角升级为武斗。资源争夺的残酷性和人性中的自私与排外,在这一刻暴露无遗。李寻站在中间,感受着双方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敌意,心中沉重。他知道,单纯的道理在生存面前,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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