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用它特有的方式迎接这位久别重逢的老友。甫一进入密林深处,外界的光线便被层层叠叠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殖质气味和湿漉漉的凉意。各种奇形怪状的藤蔓缠绕着古树,脚下是厚厚的、松软的落叶,踩上去悄无声息,却可能隐藏着蛇虫。
李寻不敢大意,之前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到现在武艺傍身仍然不敢丝毫放松警惕,体内真气缓缓流转,耳目变得异常灵敏。他依据药性,仔细搜寻着记忆中的草药形态。黄连喜阴湿,多生于山谷溪边;黄芩则相对耐旱,常见于山坡林下;马齿苋这类野菜反而好找,田边路旁就有,但药力较弱,需大量使用。
他先在外围找到了不少马齿苋,迅速采集放入药篓。但治疗痢疾的主力——黄连和黄芩,却需要更深入山区。他点燃一支用艾草和驱虫药草临时制成的火把,既能照明,也能驱赶蚊虫和部分野兽。
越往深处,山路越是崎岖难行。陡峭的岩石需要攀爬,深不见底的沟壑需要借助绳索荡过。荆棘划破了他的衣衫,在手臂和小腿上留下丝丝血痕,汗水浸渍,带来阵阵刺痛。密林中的蚊蚋成群结队,嗡嗡作响,尽管有火把,仍免不了被叮咬。
突然,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从侧后方传来。李寻心中一凛,猛地停下脚步,身体微侧,柴刀横在胸前。只见一条色彩斑斓、婴儿手臂粗的毒蛇,正从一截枯木上昂起头,猩红的信子快速吞吐,发出威胁的嘶嘶声。
李寻屏住呼吸,眼神紧锁蛇头。他不想无故杀生,但若被咬中,在这深山老林便是绝境。毒蛇似乎感知到眼前生物不好惹,对峙片刻后,缓缓缩回身体,滑入草丛消失了。李寻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继续前行,在一个背阴的山谷溪流边,他终于发现了目标——一丛长势喜人的黄连!他小心挖掘,尽量不伤根茎,将宝贵的黄连放入药篓。接着,又在一处向阳的山坡上找到了黄芩。药篓渐渐充实,李寻的心中也燃起了希望。
然而,真正的危险往往突如其来。就在他准备循原路返回时,一声低沉的咆哮从不远处的灌木丛后响起。一头体形硕大的野猪,瞪着赤红的眼睛,龇出锋利的獠牙,挡住了他的去路。这头野猪显然被入侵者激怒了,后蹄刨地,蓄势待发。
李寻心中一沉。野猪性情凶猛,皮糙肉厚,冲击力极强,远比毒蛇难对付。他缓缓放下药篓,将柴刀交到左手,右手暗暗扣住了几枚随手捡来的尖锐石子。
野猪咆哮着猛冲过来,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声势骇人。李寻不敢硬接,身形疾闪,灵活地避开正面冲击,同时右手一扬,石子带着破空声射向野猪的眼睛。野猪吃痛,发出一声更狂暴的嘶吼,调转方向,再次冲来。
李寻利用树木作为掩护,身形飘忽不定,将轻功施展到极致。他并不与野猪正面交锋,而是不断躲闪,偶尔用柴刀砍击野猪相对脆弱的四肢和侧腹,虽不致命,却也让它疼痛不已。这是一场耐心与力量的较量。野猪固然凶猛,但灵巧不足,几次冲撞落空,体力消耗巨大,动作渐渐迟缓。
最终,野猪意识到奈何不了这个滑不溜手的人类,不甘地咆哮几声,带着满身伤痕,悻悻地退入了密林深处。
李寻靠在树干上,大口喘着气,与这头畜生的周旋比他预想的更耗心神体力。他检查了一下药篓,幸好药材无损。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林中也愈发昏暗。野猪留下的道道血迹也在时刻提醒他必须尽快离开。
归途似乎格外漫长。疲惫和伤口带来的疼痛不断侵袭着他。但他脑海中不断浮现狗娃烧得通红的小脸,以及村尾那些等待救治的村民。这信念支撑着他,一步步奋力地穿行在越来越暗的森林中。
当终于看到村口那微弱摇曳的灯火时,李寻几乎虚脱。他踉跄着走出山林,早已等候多时的村民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
陈老憨看到李寻身上带有血迹,急忙跑到跟前慌张道“娃子,上哪儿了。”又转身喊道:“谁有布袋?”
“我这有……”村里的苟婶急忙跑过来,从衣袖中拿出满是破洞却很是干净的布条出来。村里其他人也纷纷围了上来。看到李寻满身狼狈,衣衫破损,还有清晰的血痕,众人又是感激又是心疼。
陈老憨迅速拿着布条就动手给李寻包扎来着。
李寻按住了那双粗糙且满是老茧的手,他知道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汉子是真心把自己当做亲子侄,内心感动得说道“叔,不打紧,只是荆棘划伤的,不用包扎的。”
“药……采到了。”李寻将沉甸甸的药篓交给迎上来的陈老憨,脸上露出疲惫却欣慰的笑容。这一次深山采药,不仅是对他武功和意志的考验,更是对他济世救人之心的淬炼。奉献,不再是一个空洞的词汇,而是沾染着泥土、汗水和风险的具体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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