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外门执事堂的檀香，今儿个愣是压不住堂内的火气。刘长老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那份弟子名册报表，指节泛白，原本就沟壑纵横的脸皱成了老树皮，盯着那串持续下滑的数字，胸口的气越憋越足。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外门弟子少了一百一十二个，低阶执事走了十七个！”刘长老猛地将报表拍在案几上，宣纸纷飞，吓得堂下的孙执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夫问你，是近期的历练任务设了死局？还是库房的月例灵石被人克扣，逼得弟子们叛逃？”
孙执事浑身筛糠，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哆哆嗦嗦地回话：“回……回刘长老，近半年的任务都是些寻常除祟、采集灵草的低危活计，月例更是每月初一准时发放，一两灵石都没短少啊！”
“那弟子们都去哪了？难不成凭空消失了？”刘长老抬脚踹了踹案几腿，震得上面的笔墨砚台嗡嗡作响。
孙执事咽了口唾沫，终于敢把那憋在肚子里的话吐出来：“弟子……弟子们私下都在传，南边的大周朝廷在招‘仙籍公务员’，给的待遇高得吓人，好多师兄弟都是偷偷下山，奔着那边去了！”
“大周朝廷？”刘长老眯起眼，脑子里慢悠悠浮现出前阵子听来的笑谈——凡间有个皇帝不知天高地厚，弄了个什么“任务大厅”，让散修给凡人挖河、除妖，还发什么“养老金”。他当时只当是市井流言，嗤笑着骂了句“凡夫俗子痴心妄想”，压根没往心里去。可现在，这荒诞事竟然闹到了青云宗头上？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刘长老气得胡子翘得老高，拐杖重重敲在地上，青砖都裂开了细纹，“我青云宗乃正道魁首，传承千年，灵气充裕，功法正统！那些外门弟子就算再不成器，也是我宗门下！放着好好的仙途不走，去给凡人朝廷当差役，干些挖河、降雨的粗活，简直是自甘堕落，丢尽我青云宗的脸！”
他当即拍板，让孙执事带人彻查。不过半日，消息就汇总上来：那些弟子大多是借口下山采购、探亲，一去不回；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干脆留下书信，直接叛出宗门。他们跑到大周的“任务大厅”注册后，接的活儿确实都是些在宗门长老眼里“上不得台面”的杂役，但报酬却实打实——疏通半个月河道能赚五块灵石，比在宗门当一年杂役领的还多；更别提还有什么“修炼意外险”，受伤了朝廷给治，干满三十年还能领养老金，甚至能贷款买洞府。
“挖墙脚！这分明是挖墙脚！”刘长老拿着调查结果，气得手都在抖，“用这些铜臭之物诱惑我宗弟子，这大周皇帝是想撼动我修仙宗门的根基吗？”
他实在按捺不住怒火，转身就往外门掌院的清玄殿赶。掌院玄尘长老乃金丹初期修士，气息渊深，正坐在殿前品茗。听闻刘长老的禀报，玄尘长老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眉头微蹙，脸上却没有刘长老那般暴怒，更多的是一种被冒犯的荒谬。
“凡俗帝王，坐井观天罢了。”玄尘长老轻轻吹了吹茶沫，语气带着几分不屑，“他以为用几块灵石、一些俗物，就能挖走我青云宗的根基？太可笑了。走的那些，不过是些资质低劣、心志不坚之辈，连内门的门槛都摸不到，留在宗门也是浪费资源。他们走了，正好净化门庭，让真正有心向道的弟子能分到更多资源。”
刘长老急道：“掌院，话虽如此，可再这么下去，外门的杂活谁来干？灵田谁来打理？总不能让内门弟子去劈柴挑水吧？”
“无妨。”玄尘长老摆了摆手，语气淡然，“凡间王朝更迭不过数百年，折腾不出什么风浪。等那些弟子在凡间耗光了灵气，修为停滞不前，自然会明白宗门的好。到时候，他们求着回来，老夫还未必肯收。不必为这些蝼蚁之事费心，安心打理好剩下的弟子即可。”
刘长老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玄尘长老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能气冲冲地离开。
远在京城皇宫的周玄，通过安插在青云宗外围的眼线，得知了宗门高层的反应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靠在御椅上，对旁边的王德福说：“你听听，这青云宗的长老还说我挖墙脚？咱们这明明是正规招聘，提供更好的职业发展平台，是人才的自由流动！”
王德福笑道：“陛下英明，那些宗门只知道让弟子干活，却舍不得给资源，哪比得上咱们的待遇和保障？”
“可不是嘛。”周玄拿起一份新的修士注册名单，上面有不少标注着“原青云宗外门弟子”的名字，“他们这些宗门老板，根本不懂什么叫人力资源管理。只知道压榨员工，却没有员工关怀，薪酬竞争力更是差得远。现在是低阶弟子，等再过阵子，那些卡在瓶颈、在宗门得不到资源的中阶修士，照样会被咱们吸引过来。”
周玄很清楚，青云宗高层的蔑视和放任，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机会。他们以为走的是无关紧要的“蝼蚁”，却不知道，这些“蝼蚁”正是宗门运转的基石——灵田耕种、物资运输、杂务打理，哪一样离得开低阶弟子？一次流失百十人或许不算什么，但这种人才流失的趋势一旦形成，就像堤坝上的蚁穴，初期看似微不足道，日积月累，终会让整座堤坝崩塌。
“人才的竞争，从来都是最根本的竞争。”周玄指尖划过名单上的名字，眼神锐利，“他们越是看不起，我们越是要把人才挖过来，用他们的‘弃子’，打造属于大周的超凡力量。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此刻的青云宗，还沉浸在名门正派的傲慢中，丝毫没有意识到，一场来自凡间王朝的人才争夺战，已经悄然打响，而他们，正一步步输掉这场最关键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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