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宗,洗衣房后院,几个杂役女弟子正在井边洗衣,嘴里却闲不住。
“你们听说没?咱杂役院的新任管事——秦长生!”林若烟甩了甩湿衣袖,声音比晒干的床单还飘得远,“三场连胜不带喘的!”
“就是那个以前被刘万通天天点名的长生哥?”苏大妞揉着一件袍子,眉毛挑得老高,“啧,这人哪,真不能看早期,越活越神了!”
“人家不仅翻身了,还翻到了唐婉儿的床上!”林若烟压低声音,语气一转,酸中带甜,“你说唐婉儿这命,也太好了点吧?她以前跟着个‘灰灵根的废柴’,现在一转眼成了管事娘子。”
而此刻站在一旁的林若晴,虽未出声,手上搓衣的动作却慢了半拍。她低垂眼睫,神情晦暗,眼神深处微微闪动着几不可察的复杂情绪。
另一个女弟子看向不远处的唐婉儿,小声道:“婉儿,你跟长生哥……同居多久了?”
唐婉儿正慢条斯理地晾衣服,闻言也不恼,只抿嘴一笑:“也没多久,刚好七十六个夜晚。”
“啧啧啧,这数记得比月账还清楚。”林若烟哼了一声,撇嘴道,“可人家现在是管事,回头坐上大位,恐怕桃花蜂拥而至,你管得住吗?”
唐婉儿眼角弯弯,笑容却带了三分锋芒:“管不住桃花不要紧,只要他心里长着根‘婉儿草’,就够了。”
“呦~”苏大妞凑热闹,“说得好听,到时候真有人往他床边挤,你能坐得住?”
“坐不住也得坐。”唐婉儿不急不恼,语气一转,忽地淡淡道:“毕竟,他背后有我,不是别人。”
这话一出,女弟子们互望一眼,顿时没了声音。
这时,一旁静坐晒衣的林若晴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淡淡,却带着些微酸意:
“当初我送他桂花糕,他可连看都不看一眼。现在倒好,有功有位,人人争着巴结他。”
唐婉儿闻言望了她一眼,语气依旧柔和:“若晴妹子好手艺,那糕我吃过,确实不错。”
“可惜他不吃。”林若晴盯着水面,轻声道。
“可能那时他刚好不饿。”唐婉儿不咸不淡,“再说了,他现在也不吃我做的,都是我喂的。”
这时,沈清秋从远处走来,神色淡然,目光微落在唐婉儿身上,嘴角噙着一丝看不透的笑意。
“几位在议论什么?”她声音不轻不重,像是清泉石上流。
林若烟立刻收声,干笑着道:“没什么没什么……聊衣服洗得干不干净。”
沈清秋淡淡瞥了她们一眼,走到唐婉儿身边,意味深长地道:“管事夫人,这些天辛苦了。”
唐婉儿眨了眨眼,莞尔一笑:“沈师姐说笑了,我就是个给他缝衣做饭的小媳妇。”
沈清秋转头看她,声音淡得很:“若真如此,那你可得抓紧了——长生的光芒,已不是井边能遮住的。”
唐婉儿微怔,随即眼中波光一闪:“他若登高,我便随他而上。”
沈清秋没再说话,只是拢了拢袖子,转身离去。
林若烟小声嘀咕:“这沈清秋……该不会也看上长生哥了吧?”
“哼。”林若晴扯着一件湿衣,眼神一冷,“秦长生那么厉害,还不知多少人等着往他怀里扑。”
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踏着阳光归来,正是秦长生。
女弟子们顿时噤声,忙各自低头洗衣,嘴角却都抿着笑——那笑里,有羡慕,有酸意,有些许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
唐婉儿望着那道身影,轻声道:
“咱们家那口子,今天还是一样的……耀眼。”
秦长生穿着新换的管事小褂,手里拎着一根鸡毛掸子,悠哉闲哉地巡院——当然,这鸡毛掸子是装门面的,他没真打算掸谁。
正走得自在,只听前方咯吱一响,一道倩影从墙角转出,头发一甩,香风扑鼻。
“哎呀,好巧哦,长生哥。”
林若烟穿着半旧青裙,腰间一条小绣带系得玲珑精致,脸上笑得如春日三月的小桃花,眼角带勾,嘴角带意。
“若烟师妹?”秦长生微微挑眉,心说这杂役院里哪儿巧到这种程度,明明这条小路只有一人巡逻路过……
“我早上练完功,觉得喉咙干,就想着泡壶茶。”她说着,从袖中掏出个小葫芦,“是我家传的百香茶,回甘清心、润肺安神——你要不要尝尝?”
秦长生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得接过,抿了一口,嗯,味道不坏,就是有点甜得过头。
林若烟看他喝下,笑得更灿烂了些,忽然凑近半步,嗓音一低:“听说你最近修为大进,成了管事……唐婉儿真是有福气呢。”
“她是挺有福气的。”秦长生笑眯眯地说,语气淡定得仿佛在说“今天阳光不错”。
林若烟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又叹口气道:“你还记得以前我给你送过糕点么?”
“当然记得。”秦长生点点头,“我那次吃完拉肚子拉了三天三夜。”
林若烟:“……”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他忙笑着补救。
林若烟轻轻咬了咬唇,目光一转,似笑非笑:“你呀,真是越来越会气人了。以后……要是唐婉儿不懂得珍惜你,可别怪我再来抢。”
“哟。”秦长生一愣,啧啧一笑,“林师妹这是在向我宣战啊。”
“哪敢呢。”林若烟眨了眨眼,转身就走,裙角一扬,丢下一句,“喝完记得还我壶,要是喜欢,我天天泡给你。”
秦长生站在原地,望着那晃动的裙摆,叹了口气:“都说酒后吐真言,怎么这年头送茶的也开始表白了?”
“这茶……怕不是泡了丹心。”他喃喃道。
秦长生刚巡完院,一身清爽地回了屋,就听门外轻轻“咚咚”两响,声音细若猫爪,像是有人在敲,又像是怕被人听见。
“谁呀?”他提了声音问了一句。
门缝里探出个脑袋,眉眼精致,皮肤胜雪——正是林若晴。
此刻她穿着件浅粉色的小袄,怀里还抱着个食盒,一脸“无事献殷勤”的模样。
“我……我做了几块桂花糕,想着你晚上肯定没吃饱……”她顿了顿,低头补了一句,“当然,也给婉儿姐姐准备了。”
“哦?”秦长生挑眉,“那你怎么不一开始就说是给婉儿的?”
“我——”林若晴一噎,小脸微红,哼了一声,“你爱吃不吃!”
秦长生咧嘴一笑,伸手接过:“吃,当然吃,我这人一向来者不拒。”
“哼,那你当初怎么拒我?”
“呃……”
林若晴坐在屋门口的石墩上,双手托腮,抬头望着他,忽然轻声问道:“你和婉儿姐姐……真的很好吗?”
“挺好啊,”秦长生笑眯眯地回答,“她会煎鸡蛋、炒青菜,还会打我起床。”
“你以前不是说,最讨厌别人吵你起床吗?”
“所以我才修炼快。”秦长生摊摊手,“不快点强起来,她就要拿鸡毛掸子抽我了。”
林若晴被逗得“噗哧”笑出声,半晌才抿唇轻声道:“你知道吗?以前我常去后山练剑,就是想偶遇你。结果你整天抱着柴火跟木头人一样,一声不吭……”
“那你现在还练剑么?”秦长生顺口问。
“不练了。”林若晴抱膝坐起,眼神微妙地看着他,“现在我想学煎鸡蛋。”
秦长生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修炼路线转得有点突然啊。”
“谁叫……某人已经成了杂役院第一人。”她声音低了些,“以后肯定不一样了。”
空气沉默了半刻。
秦长生忽然问:“你这桂花糕,放糖没?”
“当然放了!”她撅嘴,“甜得很!”
“那就好。”他咬了一口,笑着咀嚼,“我怕你这次换成了辣椒馅的。”
林若晴眼神躲闪,站起身抱着空食盒,一边后退一边小声道:
“我以后……还会送的。”
“是桂花糕?”
“也许是红豆,也许是山楂,也许是——”
她话没说完,转身跑远,只留下一串铃铛般的笑声。
秦长生站在门口,望着她纤细的背影,低头再咬了一口糕。
“唔……确实比林若烟做的好吃。”他嘀咕。
屋中,唐婉儿斜躺在床上,淡淡开口:“你要是敢再说一句‘好吃’,今晚就睡地上。”
“我说的是糕!”秦长生连忙举手发誓。
“我听你那语气,像是要把人也吃下去似
的。”
秦长生一脸委屈,贴着她耳边低声道:“冤枉啊娘子,我这人嘴刁得很,只吃家里的菜,从不乱嚼野味。”
唐婉儿“哼”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道:“那要是哪天菜凉了呢?”
秦长生赶紧凑上去,语气急了点:“我这就热!今晚就热给你看!”
说完,屋里忽然传来“吱呀”一声榻响,接着一阵轻轻“哐当”……
(后面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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