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谢飞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小飞,起床了。”姐姐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就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飞揉揉眼睛,看了眼手机。凌晨五点半。
“这么早?”
“豹哥说今天有事要办,让你早点起来。”
姐姐的语调没有任何波动,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但谢飞记得昨晚那些断断续续的哭声。
他穿上衣服开门,看见姐姐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化了淡妆,遮住了眼角的红肿。
“吃早餐吧。”姐姐转身走向厨房。
谢飞跟在后面,注意到她的手在轻微颤抖。
餐桌上摆着白粥和咸菜,还有两个煎蛋。很简单的搭配,但姐姐显然用了心。
“豹哥呢?”谢飞试探着问。
“还没来。”姐姐坐下,端起粥碗,“一会儿就到了。”
谢飞夹了口咸菜,咸得发苦。他偷偷观察姐姐的表情,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姐姐很安静,只是机械地喝粥。偶尔抬头看他一眼,眼神中带着某种他读不懂的东西。
“姐,昨晚......”谢飞刚开口。
“什么?”姐姐立刻看向他。
“没什么。”谢飞摇摇头。
话刚说完,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
姐姐放下筷子,起身整理衣服。那动作很自然,但谢飞看出了紧张。
门铃响了。
豹哥走进来,穿着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就像个成功的商人,而不是昨晚那个在黑暗中来去无声的影子。
“早啊,小飞。”豹哥笑着打招呼,完全是长辈的口吻。
“豹哥早。”谢飞回应,心里却在想昨晚那句“演技不错”。
豹哥走到餐桌旁,随手拿起一个煎蛋咬了一口。
“小雨的手艺不错。”他看向姐姐,眼神中闪过什么,“对吧?”
“豹哥过奖了。”姐姐低着头。
“今天带小飞去见见朋友们。”豹哥转向谢飞,“既然要在这里发展,总得认识一些人。”
谢飞点点头,表面配合,内心却警铃大作。
豹哥的朋友会是什么人?昨晚那些支离破碎的对话又是什么意思?
“走吧。”豹哥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
三人下楼上车。这次豹哥开车,让谢飞坐副驾驶,姐姐坐后面。
车子驶出小区,穿过还有些冷清的街道。东莞的早晨和其他城市没什么不同,环卫工人在清扫落叶,早餐摊贩在准备开张。
但谢飞知道,在这平凡表象下面,潜藏着他完全不了解的暗流。
“小飞,来东莞多久了?”豹哥突然问。
“三天。”
“感觉怎么样?”
“还行。”谢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豹哥笑了:“年轻人嘛,适应能力强。不像我们这些老家伙,换个地方都要不适应半天。”
话音刚落,豹哥的手机响了。
“喂?”他接起电话,“嗯,我知道了......马上到。”
挂断电话后,豹哥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有点状况。”他踩下油门,车速明显快了,“小飞,一会儿见到什么,都别多嘴。”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豹哥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姐姐,“记住了吗?”
谢飞感到一阵寒意。这话明显不只是在问他。
车子拐进一条偏僻的巷子,停在一栋看起来很普通的两层小楼前。
楼下站着几个人,都穿着黑色夹克,神情紧张。看到豹哥的车,立刻围了过来。
“豹哥,您来了。”其中一个平头青年快步走向驾驶座。
“什么情况?”豹哥摇下车窗。
“老三出事了。”平头青年压低声音,“昨晚在码头被人做了。”
豹哥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谢飞心跳开始加速。昨晚豹哥深夜外出,今天一早就有人死了。这是巧合吗?
“现场处理了吗?”豹哥问。
“处理了。但对方留了话。”
“什么话?”
平头青年看了眼车里的谢飞和姐姐,欲言又止。
“说吧。”豹哥不耐烦了。
“说新来的小子识相点,别管不该管的事。”
车里突然安静下来。
谢飞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那种被当作目标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
“妈的。”豹哥低声骂了句,“真当我们好欺负?”
他转头看向谢飞,眼神复杂:“小子,看来有人不欢迎你啊。”
谢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他想起疤脸临死前那句话:小心豹哥。
现在看来,要小心的远不止豹哥一个人。
“豹哥,现在怎么办?”平头青年问。
豹哥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还能怎么办?既然有人想玩,那就陪他们玩玩。”
他透过后视镜看向姐姐:“小雨,带小飞先回去。”
“不行。”姐姐突然开口,声音很坚定,“他跟着我,我不放心。”
豹哥挑了挑眉:“你不放心?还是你觉得我会对他怎么样?”
“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就别多说。”豹哥的语气冷了下来,“我说什么,你照做就行。”
姐姐低下头,不再说话。
谢飞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姐姐是在保护他,还是在演戏?
豹哥下了车,其他人立刻围了过去。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谢飞能感受到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几分钟后,豹哥回到车上。
“走。”
“去哪?”谢飞问。
“见一个人。”豹哥发动车子,“一个很重要的人。”
车子重新驶入主道。谢飞注意到,跟在后面的还有两辆黑色轿车。
看来这次出行,不是什么普通的拜访。
“小飞。”豹哥突然开口,“你相信命运吗?”
“什么?”
“我是说,你相信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吗?”
谢飞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太突然,也太深刻。
“我以前不相信。”豹哥继续说,“总觉得只要够狠够拼,什么都能改变。但现在......”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眼后视镜中的姐姐。
“现在我觉得,有些事情确实是注定的。比如你的出现。”
谢飞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豹哥笑了,但那笑容让人发冷,“只是感慨一下。”
车子在一栋高档写字楼前停下。
楼很新,外墙是蓝色玻璃幕墙,看起来像是金融公司聚集的地方。
“下车吧。”豹哥说。
三人进入大厅。这里装修豪华,大理石地面擦得锃亮,头顶是巨大的水晶吊灯。
前台小姐看到豹哥,立刻起身鞠躬:“豹哥,陈总在等您。”
电梯一路上到二十六楼。
电梯门打开,对面是一扇厚重的实木门,门上写着“鸿运投资有限公司”。
豹哥推门而入,里面是个宽敞的办公室。落地窗外是东莞市区的景色,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深色唐装,头发花白,但精神很好。看到豹哥进来,立刻起身迎接。
“老豹,来了。”中年男人声音浑厚。
“陈总。”豹哥点点头,然后介绍,“这是我跟你提过的小飞。”
中年男人打量着谢飞,眼神很锐利。
“果然是后生可畏啊。”他伸出手,“我是陈国华。”
谢飞握手:“您好,陈总。”
陈国华的手很粗糙,和他的外表不太相符。而且握手时用力很大,像是在试探什么。
“坐吧。”陈国华招呼大家坐下,然后按了下桌上的按钮,“小李,泡茶。”
很快,一个年轻女秘书端着茶具进来。她动作优雅,但谢飞注意到她腰间鼓起的部分。
这女秘书身上带着家伙。
“小飞,听豹哥说你刚从老家来?”陈国华问。
“是的。”
“老家是哪里?”
“湖南。”
“湖南好地方啊。”陈国华笑了,“出了不少能人。”
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不过既然来了东莞,就要入乡随俗。这里的规矩,和内地不太一样。”
谢飞感到一阵压力。这话听起来像是在给他上课,但更像是在警告。
“陈总说得对。”豹哥接话,“小飞还年轻,很多事情需要学习。”
“年轻人嘛,学习能力强。”陈国华看向谢飞,“就是不知道你想学什么?”
这问题很直接,也很危险。谢飞知道,自己的回答很可能决定接下来的走向。
他看了眼姐姐,后者正紧张地看着他。
“我想......学会保护自己。”谢飞说。
陈国华笑了:“保护自己?”
“还有保护家人。”
“家人......”陈国华的目光在姐姐身上停留了一下,“确实很重要。”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陈国华突然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小飞,你知道这栋楼有多高吗?”
“不知道。”
“一百二十八米。”陈国华背对着他们,“从这里掉下去,大概需要五秒钟。”
谢飞心里一惊。这话明显别有深意。
“五秒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陈国华继续说,“足够一个人想清楚很多事情了。”
他转过身,看向谢飞:“比如,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房间里的温度仿佛下降了几度。
豹哥放下茶杯:“陈总,话说得差不多了吧?”
“是该说正事了。”陈国华重新坐下,“老三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豹哥的语气很冷。
“对方不好惹啊。”
“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两人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
谢飞突然明白了。昨晚那个被杀的老三,应该是豹哥的手下。而现在,豹哥需要这个陈国华的支持。
但是,这一切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带他来见这个人?
“小飞。”陈国华突然叫他的名字。
“在。”
“你觉得,一个人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这又是一个陷阱问题。谢飞感到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案。
“忠诚。”他说。
陈国华点点头:“不错。那你觉得,应该忠诚于谁?”
“忠诚于......对自己好的人。”
“对自己好的人?”陈国华笑了,“那如果这个人让你做不愿意做的事呢?”
谢飞沉默了。这个问题太尖锐,任何回答都可能是错的。
“算了,不为难你了。”陈国华摆摆手,“年轻人需要时间成长。”
他看向豹哥:“老豹,既然你这么看重这小子,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说清楚的好。”
豹哥脸色微变:“陈总想说什么?”
“码头那边的生意,最近不太太平。”陈国华说,“有人想插手,而且来头不小。”
“什么来头?”
“深圳那边的。”
豹哥的手指又开始敲桌子。谢飞知道,这是他紧张的表现。
“他们想要什么?”豹哥问。
“什么都要。”陈国华苦笑,“码头、夜总会、还有......人。”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谢飞:“特别是这个小伙子,他们似乎很感兴趣。”
谢飞感到一阵眩晕。这些人在说什么?他只是来找姐姐的,怎么突然变成了各方争夺的目标?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
陈国华和豹哥交换了一个眼神。
“因为你的身份。”陈国华说,“或者说,你以为的身份。”“什么身份?”谢飞的声音有些颤抖。
豹哥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小飞,你真的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打工仔?”
“我......”谢飞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陈国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谢飞面前。
“看看吧。”
谢飞低头看去,那是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一个年轻男人穿着西装,站在一艘货轮前,身边围着七八个人。
最关键的是——那个男人长得和他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谁?”谢飞的手有些发抖。
“你爸。”陈国华淡淡地说,“谢建国,二十年前东莞码头的老大。”
谢飞感觉世界在旋转。他一直以为父亲是个普通工人,早年病死了。
“不可能......姐姐从来没说过......”
“你姐姐知道个屁。”豹哥弹弹烟灰,“当年的事,知道的人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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