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阁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股硝石未散尽的淡淡刺鼻味,以及被强行压抑的、火山喷发前的死寂。
谢清像一头被强行关入笼中的猛兽,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猩红的斗篷下摆随着她急促的步伐猎猎作响。她的脸色铁青,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那双惯常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几乎要将眼前一切碍眼的物事都烧成灰烬!
禁足!
阮郁那个虚伪的小白脸,竟敢禁她的足!
还是以那种冰冷、厌弃、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般的语气和眼神!
“滚回你的疏影阁。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踏出院子半步。”
那句话,如同带着倒刺的鞭子,反复抽打在她的耳膜和心上。从小到大,在北地,在将军府,就连父亲谢擎,都未曾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过话!谁不知道她谢清是镇北将军府的嫡长女,是能在马背上开弓、能与将士们一同冲锋的“火凤凰”?谁敢如此轻辱她?!
而这一切的起因,竟是那个装模作样、一碰就碎的林婉儿!
想起林婉儿那副捧着个破罐子、哭哭啼啼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嘴脸,谢清就恶心得想吐。分明是那女人自己弱不禁风,连个东西都拿不稳,还敢赖到她头上?还有脸提什么“秋千事件”?要不是父亲严令不许她胡来,她早就把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揪出来,按军法处置了!
“砰!”
她猛地一拳砸在院中那块刚被她挪过来的太湖石上,坚硬的石面纹丝不动,她的手背却瞬间红了一片,传来一阵闷痛。但这痛感反而让她混乱暴怒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丝。
彩珠战战兢兢地站在廊下,大气不敢出,生怕小姐的怒火波及到自己。
“看什么看?!”谢清猛地扭头,目光如电射向彩珠,“去!把我的枪拿来!”
“小、小姐……”彩珠吓得一哆嗦,“这院里……施展不开,万一惊动了……”
“我让你拿来!”谢清一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震得彩珠耳朵嗡嗡作响,再不敢多言,连滚爬爬地去取那杆沉甸甸的亮银枪。
谢清一把抓过银枪,入手冰凉的触感和沉甸甸的分量,让她躁动的心稍微安定了几分。她不再废话,直接在院子中央的空地上舞动起来。
没有固定的章法,只有发泄般的劈、刺、扫、挑!银枪划破空气,发出凌厉的呼啸声,枪尖寒光点点,带着沙场特有的杀伐之气。她将满腔的怒火、屈辱、憋闷,全都灌注在这杆枪上,仿佛眼前站着的是阮郁那张冷漠的脸,是林婉儿那副虚伪哭泣的表情!
动作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猛。枪风扫过地面,带起尘土和草屑;枪尖偶尔划过那棵老树的树干,留下深深的刻痕。她就像一团燃烧的、失控的火焰,要将这方囚禁她的天地,连同自己心中的郁结,一同搅个天翻地覆!
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鬓发和衣衫,顺着下颌线滴落。剧烈的运动让她喘息起来,但胸中的那团火,却丝毫没有减弱。
她恨阮府的规矩!恨建康这黏糊糊、处处讲究体面、实则藏污纳垢的氛围!恨那个把她丢在这里、让她受这等鸟气的父亲!更恨阮郁和林婉儿那对狗男女!
凭什么?!凭什么她谢清要在这里受这种窝囊气?她在北地何等快意恩仇,率性而为?到了这里,却连走路、说话、甚至打个架(虽然是她单方面碾压)都要被管束?!
舞枪的间隙,她眼前闪过北地辽阔的草原,呼啸的北风,军营里篝火旁将士们粗犷的笑声,还有……她在京城将军府里,那几个知情识趣、能陪她纵情享乐的面首。阿赫赤野性难驯的眼神,柳明轩温润的琴音……那才是她该过的日子!
对比此刻身处的精致牢笼,强烈的反差让她几乎要发疯。
“阮郁……你给老娘等着!”她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低吼,“禁我的足?你以为这破院子能关得住我谢清?!”
她猛地一个回马枪,枪尖直指清晖院的方向,眼神凶狠如受伤的母狼。
“还有林婉儿,你这个贱人!砸你个破罐子算轻的!再敢到我面前搬弄是非,下次碎的就不是罐子,是你的骨头!”
她知道,父亲暂时还需要阮家的支持,这桩可笑的婚事目前还不能彻底撕破脸。但她谢清,绝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这禁足,她不会乖乖认下。
这口气,她一定要出!
至于怎么出……谢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算计的光芒。硬的暂时不行,那就来别的。阮府不是最重规矩体面吗?她倒要看看,如果她把阮府这摊“静水”彻底搅浑,让阮郁和崔夫人焦头烂额,他们还能不能端着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子!
她收住枪势,拄着枪杆微微喘息,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锐利和……一种找到了新目标的兴奋。
“彩珠!”她扬声喊道。
“奴婢在!”彩珠连忙小跑过来。
“去,想办法打听打听,阮郁最近在忙什么,还有那个林婉儿,回了林府后有什么动静。”她顿了顿,补充道,“小心点,别让阮郁的人发现。”
她不会坐以待毙。就算暂时被困在这疏影阁,她也要知道外面的风向,也要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给那些让她不痛快的人,狠狠一击!
阮府的规矩?阮郁的禁令?
在她谢清这里,都是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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