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寿宴回来,谢阿蛮胸口那股憋闷之气非但没散,反而越积越厚,像一块湿冷的石头压在心头。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镜中那个眉头紧锁、一脸挫败的自己,越想越觉得没意思。
林婉儿的虚伪,大哥的执迷不悟,建康这些没完没了的宴饮、规矩、还有那些贵女们言不由衷的奉承……一切都让她厌烦透顶。她就像一只被关在华丽笼子里的鹰,空有力气,却无处施展,连愤怒都显得那么无力。
“没劲!真没劲!”她烦躁地抓起桌上的一个白玉镇纸,想摔,又想起这是大哥去年送她的生辰礼,恨恨地放下,转而一脚踢翻了旁边的绣墩。
侍女铃铛吓得缩在门口,不敢出声。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落在了桌案上那封前几日父亲从北疆寄来的家信上。信是写给母亲和他们的,例行公事地问候之后,父亲在末尾,用那惯有的、略带潦草的笔迹随意添了一句:“……北地今岁风雪甚大,营中儿郎们倒是精神。阿蛮若在,定又闹着要去猎雪狐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谢阿蛮心中的阴霾。
北地!猎雪狐!那才是她该待的地方!那里有辽阔的天地,有凛冽的风沙,有豪爽的将士,有纵马奔驰的快意!而不是在这建康的四方城里,跟林婉儿之流勾心斗角,生这些无谓的闷气!
是啊,她何必在这里受这份窝囊气?林婉儿爱装就让她装去,大哥爱信就让他信去!她谢阿蛮不奉陪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荒原上的野火,瞬间燎原,再也无法遏制。
“铃铛!”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收拾行李!把我的骑射服、弓箭、还有那件银狐裘都带上!我们回北疆!”
铃铛愣住了:“小、小姐?回北疆?这……夫人和将军那边……”
“父亲信上都说想我了!”谢阿蛮理直气壮地拿起那封信晃了晃,“我这就去回禀母亲,说父亲挂念,我北上探望,顺便……替母亲尽孝,陪伴父亲一段时日!”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连她自己都快信了。
她风风火火地冲去找母亲。谢夫人(续弦)听闻她要独自去北疆,起初自然是担忧和反对,但架不住谢阿蛮软磨硬泡,又搬出父亲的信,加上她自己也深知女儿在建康过得并不快活,最终只得叹息着应允,只反复叮嘱务必多带护卫,路上小心。
搞定了母亲,谢阿蛮只觉得浑身轻松,连建康灰蒙蒙的天空看起来都顺眼了不少。她甚至难得地、真心实意地跑去跟大哥谢屹道别。
“哥,我要去北地找父亲了。”她看着谢屹,语气平静,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释然。
谢屹显然很意外,眉头紧锁:“胡闹!北地苦寒,如今又不太平,你一个女儿家跑去做什么?可是因为昨日宴会……”他显然以为妹妹是在赌气。
“跟别人没关系!”谢阿蛮打断他,眼神清澈而坚定,“是我想父亲了,也想北地了。建康……不适合我。这里规矩太多,人心太绕,我待着憋屈。” 她看着兄长眼中流露出的不赞同和担忧,心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声道:“哥,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有些事,有些人,眼睛看清楚了,心里得多掂量。”
她言尽于此,不再多说。转身离开时,步伐轻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不过两日功夫,一切准备停当。谢阿蛮穿着一身火红的骑射装,披着银狐裘,翻身上了一匹神骏的白马。她回头看了一眼镇北将军府巍峨的门楣,又望了望阮府和皇宫的方向,脸上露出一抹混合着不屑与解脱的笑容。
“驾!”
她轻叱一声,一夹马腹,带着一队精锐护卫,头也不回地朝着城门方向疾驰而去。寒风猎猎,吹起她的狐裘和发梢,却吹不散她眉宇间的飞扬神采。
建康的是是非非,林婉儿的虚情假意,大哥的儿女情长……都随它去吧!她要去拥抱她的风雪,她的旷野,她的自由天地!
马车辘辘,载着林婉儿在城内进行着无休止的交际;清晖院里,阮郁正与幕僚推演着漕运案的后续;而谢阿蛮,已然绝尘而去,将这一切远远抛在身后。
北地的风,正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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