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阮府别业,浸润在江南湿润的朝露中。回廊曲折,花木扶疏,本该是一片宁和景象,却被一阵肆无忌惮的笑语打破。
谢清一身火红骑射服,一手挽着野性难驯的阿赫赤,一手拉着温润才子柳明轩,正旁若无人地从自己院中出来,打算去钱塘街上寻些乐子。阿赫赤正低声用北地俚语说着什么,惹得谢清朗声大笑,柳明轩则含笑递上一枚刚摘的、带着露水的海棠,姿态亲昵。
恰在此时,阮郁也从主院方向踱步而出。他已换上一身玄青色暗纹常服,玉冠束发,面容沉静,眼神深邃,恢复了平日里那位算无遗策、温润表象下透着疏离的年轻权臣模样。昨夜梦中的惊怒与屈辱,被他完美地压制在波澜不惊的面具之下,仿佛从未发生。
几乎同时,林婉儿也踏出了客院的门。她今日未施粉黛,眉眼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倦色,那份刻意维持的活泼灵动也淡去了几分。因着昨夜的梦,她心头萦绕着一种空落落的疲惫,忽然觉得那些争风吃醋、步步为营的戏码有些索然无味,只想暂时避开,找点自己的事情静静心。
三人在回廊的拐角处,不期而遇。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谢清的笑声戛然而止,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猛地剐向阮郁。昨夜梦境里被当做垃圾推开的触感、以及唤狼召雕的暴怒瞬间涌上心头,让她牵着面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微微发白。这小白脸,看着就晦气!
阮郁脚步未停,只是目光淡淡扫过谢清和她身边两位风格迥异的面首,眼神无波无澜,仿佛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陈设。然而,那极短暂的视线接触,却让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梦中被倒扛在肩上、挣扎无力的荒谬画面,胃部隐隐泛起一丝不适。他面上不显,袖中的手指却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林婉儿看着这对名义上的未婚夫妻之间那无形的、冰冷对峙的气场,又瞥见阮郁那完全无视自己的淡漠,昨夜梦中那份被排除在外的失落感再次悄然蔓延。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复杂,轻轻侧身,让开了道路,姿态是少有的安静,甚至带着点意兴阑珊。
三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掠过了昨夜那光怪陆离、却又各自戳中痛处的梦境。
谢清想的是:迟早有一天,要让苍狼真咬他一口!
阮郁想的是:梦境无稽,但谢清此人,确需尽快设法压制,以免节外生枝。
林婉儿想的是:或许……今日该去灵隐寺上柱香,静静心。总是围着别人转,太累了。
“哼!”谢清最先打破沉默,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冷哼,懒得废话,一手一个面首,撞开挡路的(她认为)阮郁,扬长而去,留下一串银铃(柳明轩腰间所佩)和皮靴的声响。
阮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色深沉。
林婉儿则默默转身,朝着与他们都相反的方向,悄然离去。
晨光熹微,三人各行其道,心中各有盘算,将这别业清晨的宁静,搅动得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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