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族地，族长书房内，灯火摇曳，却驱不散那股沉重的气氛。
千手柱间没有处理公务，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桌后，目光平静地落在面前的弟弟身上。那目光没有了往日的宽和与无奈，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能洞穿一切的沉寂。
“扉间。”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千手扉间心上，
“你，对宇智波初纯下死手了吧。”
不是疑问，是陈述。
千手扉间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他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大哥的视线，那目光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自己所有的算计和行动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从脊椎窜上，浑身发毛。
（大哥这眼神……）
一个他从未深思、或者说刻意忽略的念头猛地窜入脑海，让他心脏骤缩！
（他对宇智波初纯……真的……有过一些感情吗？）
（不是我以为的那种被美色和狡黠迷惑的昏头？）
（所以……他一直都是清醒的？）
（他看着我针对她，看着我一次次布局，甚至……看着我最后下死手……）
（他全都知道？！）
（他一直在冷眼旁观？！）
这个认知让千手扉间瞬间如坠冰窟！他一直以为大哥是陷入了感情的泥沼，需要他这个弟弟来打醒甚至清理门户。
可现在却发现，大哥可能从未真正迷失，反而是一直在……纵容？或者说，默许？
那自己之前的种种行为，在大哥眼里，岂不是像跳梁小丑？！
一股被欺骗、被利用的怒火夹杂着巨大的荒谬感涌上心头！千手扉间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眸中对上那双沉寂的眼睛，几乎是咬着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哥……你……”
他想质问，想确认，却看到千手柱间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疲惫。
千手柱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她……像一盘沙。”
这句话，他之前对宇智波初纯说过，此刻再次提起，却带着完全不同的意味。不再是怅惘，而是一种……了然的叹息。
千手扉间瞬间明白了。
（借刀杀人……）
（大哥你……好算计啊！）
他利用了自己对宇智波初纯的必杀之心，利用了两族的世仇，甚至可能利用了宇智波初纯本身的性格和行动……最终，兵不血刃地，除掉了这个他或许曾有过片刻心动、但更认定其是巨大隐患的女人！
而自己，成了他手中最锋利、也最理所当然的那把刀！
千手扉间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大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一直以为大哥是阳光下的参天大树，却忘了，能屹立巅峰之人，其根系必然深扎于不见光的阴影之中。
千手扉间再也无法维持平日的冷静，他猛地一掌拍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实木的桌面瞬间布满裂痕！
他猩红的眼眸中燃烧着被愚弄的怒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心，他死死盯着千手柱间，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微微发颤：
“大哥！你！”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口的郁结吐出，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质问和失望：
“宇智波初纯！她除了让你……沉迷感情，她可曾真正伤害过千手一族一分一毫？！”
他艰难地吐出这个词
“她甚至……给过你不少支援吧？”
（指那些情报、物资，甚至间接的帮助）
“可你……你却对我……借了一把好杀人的刀！”
千手扉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至亲之人算计的冰冷：
“你为什么不把她真正做过的事情、她的立场、哪怕一丝真实的情报告诉我？！”
“你一直让我以为……她只是个会蛊惑人心、带来灾祸的祸水！让我坚定不移地认为必须除掉她！”
直到此刻，千手扉间才恍然惊觉，自己一直以来对宇智波初纯那深入骨髓的杀意和敌视，有多少是源于两族世仇和她的危险，又有多少……是源于兄长有意无意的误导和沉默？！
他被当成了最趁手的刀，斩向了那个或许并非必须清除的目标，而执刀人，竟是他最信任、最敬重的大哥！
这种认知，比战场上的失败更让他感到挫败和心寒。
千手柱间静静地承受着弟弟的怒火和诘问，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那双总是盛满温和与梦想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
他默认了。
默认了利用弟弟的杀心，默认了隐瞒部分真相，默认了将宇智波初纯推向了死亡的结局。
为了他心中的和平？为了千手一族的利益？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千手柱间没有直接回应弟弟的质问，他的目光越过愤怒的扉间，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令人心惊的力量。
“扉间，宇智波初纯……”
他顿了顿，仿佛那个名字在舌尖滚过都带着特定的重量，“对我而言，不过是滑了一跤。”
他转回头，看向千手扉间，眼神深邃如古井，“并不是死去而爬不起来的那种。”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而决绝，带着一种摒弃所有个人情感的、近乎非人的理性：
“真正重要的东西，谁阻碍我，我会除掉谁。”
“就算失去自己珍贵的……我选择的道路，也要用这双手保护到底。”
他双臂环抱，闭上了眼睛，仿佛在隔绝外界的一切干扰，又像是在凝视自己内心的黑暗：
“你看这环境，时间不是让人忘了痛，而是让人习惯了麻木，痛。”
“路是我选的，不论前方如何，我都会一直、只去走完它。”
“扉间，因为我早就闭上了双眼。我的目的，只在于黑暗之中。”
他缓缓睁开眼，那双总是承载着过于宏大梦想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一条布满荆棘、通往未知、甚至可能吞噬一切的道路：
“渴望不到的和平……路在脚下，一次路。”
最后，他低下头，苦涩地看着自己那双曾创造出森林、也曾沾染鲜血的双手，声音里终于泄露出了一丝压抑到极致的、属于千手柱间个人的情绪：
“这个想法……我一直有过……”
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某个瞬间——指尖曾无意间拂过那纤细脖颈后脆弱的骨骼，能感受到其下鲜活脉搏的跳动。那个少女，时而狡黠如狐，时而脆弱如瓷，对着他时，却常常带着一种毫无防备的、近乎纯真的信赖，努力地、顽强地在这乱世中挣扎求生。
“……直到抚摸她的脖子背后的骨头……看着她的纯真又努力活着的生命顽强，对我依赖，喜欢过的纯粹……”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怅惘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
“我一直……下不了手……”
这最后的坦白，如同惊雷，炸响在千手扉间耳边！
所以……大哥并非完全没有动过亲手清除隐患的念头！
他甚至衡量过，评估过！
只是……在那个最关键的时刻，因为某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厘清的、混合着对那份纯粹生命力的触动、或许还有一丝不该存在的情感……他犹豫了，他收手了。
而他千手扉间，成了那个被默许、甚至被无形中推动着，去替大哥完成这件他下不了手之事的……那把最锋利的刀！
千手扉间看着兄长脸上那复杂难辨的苦涩，一时间，竟不知该愤怒于他的利用，还是该怜悯他这深陷于理想与私情、光明与黑暗夹缝中的挣扎。
书房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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