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根据地最高军事会议的窑洞里，一声愤怒的咆哮，震得桌上的茶碗嗡嗡作响。一分区主力团的团长，一个名叫陈庚的独眼龙壮汉，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刘政委，林团长！我不是对你们有意见！可这叫什么事？咱们根据地所有缴获的好武器，所有优先补给的弹药，全都给了你们那个‘利剑营’！我们主力团的弟兄们，还在使着‘八国联军’的破烂货！现在倒好，连他娘的训练场和后山靶场，都要优先供给他们！我们的人想打次实弹，都得排到下个星期去！这仗，到底是谁在打？难道我们主力团的弟兄，就不是打鬼子的兵了吗？！”
陈庚的话，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在场的其他几个主力团、独立营的负责人，虽然没说话，但他们脸上那不忿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资源倾斜，已经引起了公愤。
“陈庚同志，你先坐下，不要激动。”刘政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试图缓和气氛，“成立‘利剑营’，是总部的决定，目的是打造一支我们自己的拳头部队，在关键时刻，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我不管什么拳头榔头的！”陈庚梗着脖子，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我只知道，我的兵，现在连子弹都摸不着几发！这样下去，别说打鬼子，枪法都得给我生疏了！林团长，我敬重你是从缅甸杀回来的英雄！但是，你不能这么厚此薄彼！有好处，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全占了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从会议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人身上——林啸天。
林啸天缓缓地抬起头，他的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深水，没有任何波澜。
“陈团长，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
“好。”林啸天站起身，他没有发怒，也没有辩解，只是平静地问道，“你的人，打过最硬的仗，是什么样的？”
陈庚愣了一下，随即挺起胸膛，傲然道：“半年前，我们团在黑风口，硬扛了鬼子一个大队的疯狂进攻！整整三天三夜，阵地没丢一步！我们团一千二百人，打到最后，只剩下不到五百！这场仗，够不够硬？！”
“够硬。”林啸天点了点头，“是条汉子。那你们是怎么打的？”
“还能怎么打？鬼子冲上来，我们就用刺刀、用石头、用牙齿，把他们赶下去！弟兄们凭的，是一腔血勇，是一颗不怕死的心！”陈庚说得豪气干云。
“说得好。”林啸天的声音，突然转冷，“但是，在我看来，那不叫打仗，那叫送死。”
“你说什么？！”陈庚勃然大怒，腰间的手枪都快拔出来了。
“我问你，”林啸天不为所动，眼神如同刀锋般逼视着他，“如果我告诉你，有一种办法，可以让你用一个营的兵力，就在正面，彻底击溃鬼子一个大队的进攻，而且自身的伤亡，可以控制在两位数以内。你，信不信？”
“不可能！”陈庚想也不想地吼道，“你当鬼子是纸糊的？！吹牛不上税是吧？！”
“我从不吹牛。”林啸天环视着在场所有带着怀疑和不忿眼神的指挥官，“我知道你们心里不服气。你们觉得，我林啸天是抢了你们的功劳，占了你们的便宜。”
“多说无益。”他猛地一挥手，“明天上午九点，所有人，到后山最大的演习场集合！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我，从‘利剑营’里，抽调一个连，一百人。”
“你，陈庚团长，从你的主力团里，拉出一个满编营，五百人！”
“我们，真刀真枪地，打一场模拟对抗！”
“没有规则，没有限制！唯一的目的，就是干掉对方！只要你能赢，别说弹药，我林啸天把‘利剑营’所有的新装备，双手奉上！可如果你输了……”
林啸天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从明天起，你们所有人的部队，都必须无条件地，接受我‘利剑营’的改编和训练！我说一，你们不能说二！我说往东，你们不能往西！你们，敢不敢赌？！”
整个窑洞，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林啸天身上那股疯狂而绝对的自信，给震慑住了。
用一个连，对抗一个营？五比一的兵力劣势，还要主动求战？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陈庚的独眼里，闪烁着剧烈的光芒。他死死地盯着林啸天，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心虚。
但是，他失败了。林啸天的眼神，平静得如同万年冰川。
“好！”最终，陈庚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我跟你赌！明天，我就让你看看，我们主力团的兵，是怎么打仗的！你可别后悔！”
“我从不后悔。”林啸天淡淡地说道。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根据地。
所有人都疯了！
“听说了吗？林团长要用一个连，挑战陈庚团长的老虎营！” “我的天，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老虎营可是咱们根据地的王牌啊！” “利剑营虽然装备好，但毕竟都是新兵蛋子，能行吗？”
第二天，后山演习场，人山人海。几乎所有没任务的士兵和干部，都跑来观战了。
演习场的一边，是陈庚的主力营，五百名精兵，一个个杀气腾腾，装备虽然老旧，但气势却如同下山的猛虎。
另一边，则是李剑带领的，利剑营一连，一百名士兵。他们沉默地，以战斗小组为单位，散布在山地的各个角落，与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演习，开始！”
随着刘政委一声令下！
“冲啊！给老子冲！”
陈庚的指挥方式，简单而粗暴！他挥舞着手枪，嘶吼着，命令他手下的三个连，从正面，呈扇形，对李剑的阵地，发动了潮水般的集团冲锋！
在他看来，在绝对的兵力优势面前，任何战术，都是花里胡哨！用人堆，也能把对方堆死！
然而，他想象中那摧枯拉朽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就在他的部队冲到距离对方阵地还有四百米的时候。
“砰！砰！砰！”
几声清脆而沉闷的枪响，从山林中不同的位置，几乎同时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连排级指挥官，脑袋上，瞬间冒出了代表“阵亡”的白烟！
“是狙击手！隐蔽！”
陈庚的部队，瞬间陷入了一丝混乱。
就在这时！
“嗖！嗖！嗖！”
十几发六零迫击炮的炮弹，拖着尖啸，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地，落入了他们冲锋队形最密集的中路！
“轰！轰！轰！”
虽然是不会爆炸的训练弹，但那巨大的冲击力和漫天飞扬的染色粉末，瞬间就将中路的两个排，全部判定为“失去战斗力”！
“八嘎……不是，他娘的！”陈庚看得目眦欲裂，“他们的炮，怎么打得这么准？！”
“一连！从左翼包抄！二连！跟我从正面压上去！三连……”
他的话还没说完，他的指挥部侧翼，突然响起了狂暴的、如同电锯撕裂木头般的枪声！
“哒哒哒哒哒——！”
不知何时，李剑手下的一个突击小组，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他指挥部的侧翼！两挺勃朗宁轻机枪，组成了一个完美的交叉火力网，瞬间就将他的指挥部和警卫排，全部笼罩了进去！
陈庚头上的钢盔，第一时间，就冒出了一股浓浓的白烟。
他“阵亡”了。
整个战斗，从开始到结束，用时，不到十五分钟。
陈庚的主力营，伤亡超过三分之二，指挥系统被彻底打烂，阵型大乱。
而李剑的一连，除了消耗了大量的弹药，人员，“零伤亡”。
当陈庚失魂落魄地，从山坡上走下来时，他看着那些如同幽灵般，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的、利剑营的士兵，他那张写满了桀骜不驯的脸上，只剩下了深深的、无法掩饰的震撼和……恐惧。
他终于明白，林啸天说的“送死”，是什么意思了。
他缓缓地，走到林啸天的面前，“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林团长！”这个宁死不屈的独眼龙汉子，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敬服和……一丝恳求。
“我……我陈庚，服了！心服口服！”
“请你，把这套打法，也教给我们！”
“我给你，磕头了！”
林啸天默默地，将他扶了起来。
他转过身，面对着演习场上，那成千上万双，同样充满了震撼与渴望的眼睛，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山谷。
“从今天起，利剑营，将作为我们根据地的教导营。”
“他们会把他们学到的所有东西，毫无保留地，推广到我们每一支部队，每一个士兵！”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让我们的每一个兵，都变成一把，让鬼子闻风丧胆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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