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的喜悦,如同温暖的风,吹遍了根据地的每一个角落。然而,这场由“一手拿枪,一手拿锄”带来的胜利,仅仅是一个开始。粮食,只是战争最基本的需求。当一个拥有近五十万军民的庞大根据地开始高速运转时,一个更加严峻、也更加致命的危机,已经悄然浮现在所有指挥官的面前。
“旅长!政委!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旅部作战室里,新任的后勤部部长赵志国,将一本厚厚的、写满了赤字的账本,重重地拍在了林啸天的桌子上。他那张年轻的、戴着眼镜的脸上,写满了焦虑,甚至是一丝恐慌。
“我们的‘春耕’是成功了!但是,大家看这里!”他拿起一支红蓝铅笔,在墙上的物资消耗图表上,狠狠地画着圈,“我们的粮食消耗,是一个天文数字!新扩编的部队、数万名日军战俘、兵工厂、医院……还有我们几十万的老百姓!春季的收成,最多!只能让我们撑到夏末!”
“更要命的,是这些!”他的笔,转向了另外几个已经见底的统计栏。 “盐!我们的储备盐,已经快吃光了!战士们现在打仗,都开始出现头晕、乏力的症状!再没有盐,部队就要失去战斗力了!” “布匹!战士们的军装,已经是补丁摞补丁!眼看天就要转凉了,我们拿什么给他们做冬衣?!” “药品!特别是盘尼西林和奎宁!秦院长那边已经给我发了三次紧急报告!我们的伤员,又开始因为简单的感染而牺牲了!”
“他娘的!”王虎一拳砸在桌子上,他那张黝黑的脸上,也充满了憋屈,“这刚过上几天饱饭日子,怎么又……又他娘的要回到解放前了?!”
“这,就是鬼子的新战术。” 一直沉默地看着窗外敌占区方向的李剑,缓缓地开口,他的声音,冰冷得如同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钢铁。 “我们的情报网,已经探明了。岗村宁次那个老鬼子,在经历了‘秋季反扫荡’的惨败后,已经彻底放弃了和我们打硬仗的念头。” “他,换了更毒的一招。” 李剑走到地图前,将数十枚代表着“新建据点”的黑色棋子,密密麻麻地,插在了根据地所有与外界连通的交通要道上!形成了一个比“铁壁合围”还要严密、还要令人窒K息的—— ——“经济封锁圈”!
“岗村宁次下达了死命令!”李剑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他用三个师团的兵力,配合所有的伪军,在我们的根据地外围,修筑了上百座碉堡和封锁沟!他的命令是,‘不许一粒盐、一寸布、一粒药,流入八路军的防区’!” “任何被抓到的‘走私商人’,连同他们的家人,就地枪决!绝不姑息!”
“这……这比大扫荡还他娘的毒啊!”陈庚的独眼里,闪过一丝骇人的光芒,“大扫荡是一刀砍下来,疼一阵子!他这是用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地割我们的肉,放我们的血!他是要……把我们活活地困死、饿死、病死在这片山沟里啊!”
作战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正在面临一场比任何军事进攻,都更加阴险、更加致命的战争!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绞杀战!
“我们……必须想办法突围!”刘政委的声音,也变得异常凝重,“我们的商路,全断了!阎锡山那边,在鬼子这种高压之下,也彻底缩了回去,不敢再跟我们做一笔生意!”
“突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啸天的身上。
林啸天缓缓地站起身,他走到那张已经被黑色棋子,围得水泄不通的地图前,静静地,看了许久。 许久,他才缓缓地开口,他的声音,没有焦虑,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如同大地般,厚重而又坚定的力量。
“同志们,我们又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鬼子以为,用一道墙,就能把我们困死。他们以为,我们八路军,离了外面的物资,离了那些商人的‘输血’,就活不下去。” “他们以为,我们是离了水的鱼。”
“今天,”他缓缓地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燃烧着一股足以将钢铁都融化的、炙热的火焰,“我们就要用事实,再给他们上一课!” “我们不当鱼!我们要当——龙!” “我们要在这片被他们封锁的‘浅水’里,自己,给自己——” “——造一片,汪洋大海!”
“我宣布!”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每一个人的耳边炸响! “独立第一旅,‘反经济封锁’总动员,现在,正式开始!” “我们的口号,还是那八个字——” “——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但是,这一次!”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指挥官,“我们不光要‘丰衣足食’!我们还要,‘丰兵足械’!”
“鬼子不给我们盐?那好!我们就自己熬!” “他不给我们布?我们就自己种!自己织!” “他不给我们药?我们就自己采!自己制!” “他不给我们钢铁?我们就自己挖!自己炼!”
“我要让岗村宁次那个老鬼子,亲眼看一看!我们中国人,是怎么在这片被他们认为是不毛之地的土地上,用我们自己的双手,创造出一个,他连做梦都想不到的,奇迹!”
……
一场史无前例的、全民参与的、旨在实现“全面自给”的“大生产运动”,在整个根据地,以一种近乎疯狂的热情,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同志们!枪,暂时收一收!锄头、铁锹、镐头,都给老子拿出来!” 林啸天,亲自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陈庚团长!” “到!” “你,立刻带领你的二团!转型!当‘盐工’!我不管你们是去山里找硝石,还是去熬盐碱土!情报部门说了,我们根据地西边的‘黑盐滩’,就有大量的盐碱!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我必须在下一个月,让我们全根据地四十万军民,都吃上我们自己的‘太行盐’!” “是!”陈庚的独眼里,闪烁着光芒,“保证完成任务!”
“孙德胜!常玉坤!” “到!” “你们两个旅(团),人多,家底厚!你们,去给老子当‘纺织工’!发动所有军属、百姓,把所有能种棉花、能养羊的地方,都给我利用起来!同时,把我们缴获的所有机器,都给我拆了,重组!我们要建我们自己的‘大生产纺织厂’!这个冬天,我要让我们所有的战士,都穿上我们自己造的棉衣!” “是!”
“秦院长!阎王愁!” “到!” “你们,立刻组织我们的‘赤脚医生’!上山!把我们太行山,变成一个巨大的‘百草园’!金银花、黄连、马齿苋……所有能用得上的中草药,都给我采回来!制成药丸!药膏!药水!我们要有我们自己的‘太行牌’金创药和‘清瘟散’!” “是!”
“最后!”林啸天的目光,落在了王虎和赵铁锤的身上。 “你们两个,任务最重!” “王虎!你带领你的一团,去当‘矿工’!给我去开山!挖铁矿!挖煤炭!” “赵铁锤!你的兵工厂,全线开工!我要你,利用这些矿石,和我们战俘营里的那些‘日本工程师’,给老子建起我们自己的——” “——土高炉!”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必须在开春之前,看到我们自己炼出来的,第一炉钢水!第一门,我们自己造的……大炮!”
“是!”王虎和赵铁锤,两个铁血的汉子,在这一刻,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自己造大炮!这是他们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
整个根据地,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而又繁忙的工地! 热火朝天的劳动号子,取代了枪炮的轰鸣,成为了这片土地上,最雄壮的主旋律!
黑盐滩。 陈庚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上,全是白花花的盐碱。他正和士兵们一起,挥舞着铁锹,将那些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盐碱土,一车一车地,运往临时搭建的熬盐大灶。 “都他娘的加把劲!旅长说了,谁熬出的盐,最白,最纯!旅部,奖励他两斤猪肉!”
“大生产纺织厂”。 原伪军旅长常玉坤,正戴着一副老花镜,笨手笨脚地,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农村姑娘,学习如何操作一台缴获来的、日本产的纺纱机。 “嫂子,您慢点……这……这线,怎么又断了……”
太行山深处,秘密的“百草园”基地。 春燕,这个已经成长为一名优秀医疗队长的年轻姑娘,正带着她手下的“娘子军”们,背着背篓,在悬崖峭壁上,采摘着珍贵的草药。 “都小心点!脚下踩稳了!这可都是救命的宝贝!”
而最壮观的,莫过于根据地东侧的“钢铁基地”。 王虎的“尖刀团”,硬生生地,用原始的炸药和镐头,在光秃秃的铁矿山上,开辟出了一个巨大的采矿场! 而在山脚下,赵铁锤和他手下的工匠们,连同那几个一开始还满脸不屑、现在却被八路军这股“人定胜天”的疯狂劲头所折服的日本工程师战俘,正围着一座冒着滚滚黑烟的、用石头和黄泥糊起来的巨大“土高炉”,紧张地忙碌着。
“鼓风!快!加大风力!” “温度!温度还不够!” “加焦炭!把我们最好的煤,都给老子填进去!”
终于,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和调试之后。 一个月后的一个黄昏。 “出……出铁水了——!!!!!” 赵铁锤,发出了如同杜鹃泣血般的、嘶哑的狂喊! 一股金黄色的、炙热耀眼的铁水,如同苏醒的巨龙,从高炉的豁口处,喷涌而出!
“哇——!!!”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八路军士兵,还是日本战俘,在这一刻,都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超越了国界和仇恨的欢呼! 王虎,更是激动得,抱着那个满脸黑灰的日本工程师,又蹦又跳!
……
三个月后。 冬天,再次降临。 太原,日军司令部。 寺内寿一,失魂落魄地,看着手中那份由情报部门,冒死从根据地“偷”出来的——《太行日报》。 报纸的头版头条,是用血红的大字,印刷的—— “热烈庆祝根据地‘反封锁’斗争取得伟大胜利!暨首届‘大生产’成果展销大会,隆重召开!” 配图上,是堆积如山的灰色海盐,是整齐划一的崭新棉衣,是琳琅满目的草药药瓶,和那门威风凛凛的、炮身上还刻着“太行造”三个大字的、崭新的七五山炮!
“噗——!” 寺内寿一,看着那门他再熟悉不过的、原本应该用来屠杀中国人的帝国制式山炮,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身前的地图。 “完了……” 他喃喃自语,眼神,一片死灰。
“他们……他们是魔鬼……他们,是真正……不可战胜的魔鬼……”
他知道,他那场引以为傲的“经济封锁”,已经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他非但没有困死这支军队,反而,逼着他们,在绝境之中,亲手,为自己,锻造出了一身,无坚不摧的—— ——钢铁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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