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一行人出了办公楼。
刘师傅还是气的不行，嘴里骂骂咧咧。
“一群有眼无珠的玩意儿，”刘师傅气的脸红脖子粗，“他们懂个屁。还两毛钱，我呸。”
“放着金疙瘩不要，非要去捧人家的臭脚，什么玩意儿。”
他越骂越来劲儿，唾沫星子横飞：“那个姓钱的娘们儿，之前我还以为她就是不太好说话，没想到这么不是个东西。”
“还有那个王富贵，一看就是跟她穿一条裤子狼狈为奸的。”
“我看他们就是要拿着你的法子，去挣自己的钱。”
林晚轻轻拍着他的背，帮她顺气：“刘叔，别生气了，为这帮人生气，不值当！”
“我能不气吗？”刘师傅一跺脚，“丫头，这口气我咽不下去！还以为那个李副厂长有多大能耐呢，结果把咱当猴耍。”
其实林晚也能看出来，李副厂长今天也很为难，只能开口劝导：“刘叔，这事儿也不能怪李副厂长，肉联厂又不是他开的。他不能一个人说了算。”
刘师傅重重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但是林晚的眼底却划过了一丝冷意，嘴上却继续安慰“刘叔放心吧，这事儿没完！”
她本来只是想安安稳稳的赚点小钱。
没想到这群人非要上赶着给她送人头，那她要是不接着，倒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
林师傅看她一脸平静，心里的火气慢慢平息了下来：“丫头，你是不是有别的打算了？”
林晚点了点头：“肉联厂看不上咱们，总有地方看得上。”
“苏市这么大，不止他一个肉联厂，纺织厂、钢铁厂哪个厂不是几千人的大单位，都有食堂，也都有下水需要处理。”
“实在不行，咱们直接做成熟食卖给他们，省了中间环节，咱们赚的还多些。”
“只是直接做成品，估计您一个人忙不过来。”
刘师傅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这个你不用担心，大不了我把我那几个小徒弟叫上一起干。”
“我就不信了，少了他肉联厂，咱们这事儿还能黄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可行，刚才还一肚子的火气，这会儿全都变成了干劲。
一直沉默跟在旁边的顾凛川，却在这时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去别的厂子，结果也是一样。治标不治本。”
听到这话，林晚挑了挑眉。
其实在说出换厂子的方案时，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这份担忧。
一个肉联厂有“钱科长”，难道纺织厂、钢铁厂就没有“张科长”、“李主任”吗？
这种需要求人的买卖，主动权始终攥在别人手里。
只是她一时还没有想好更好的出路，只能先拿出这个方案来稳住刘师傅。
林晚若有所思的看向顾凛川，想听听他的高见。
而刘师傅刚升腾起来的干劲儿，也在这一瞬间被浇灭了一半。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凛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你可不能整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肉联厂那帮孙子不识货，其他厂子还能都跟他们一样，瞎了眼吗？”
顾凛川没有理会刘师傅的激动，他的目光落在林晚身上，声音平稳，条理清晰。
“我们今天在肉联厂遇到的问题，去别的厂子，大概率还会再遇到一次。”
“每个单位都有自己的人情世故，我们一个厂一个厂的去谈，费时费力不说，最后还很有可能是为别人做嫁衣。”
是啊，今天在肉联厂，有李副厂长和孙德海帮忙，尚且是这个结果。
换个地方，人生地不熟，只怕会更难。
刘师傅不说话了，耷拉着脑袋，狠狠抽了一口烟。
林晚却是一直背手，看着脚尖，脑子飞速的转动着。
既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些大厂的“领导身上”，那出路又在哪里？
“那你说怎么办？”刘师傅没好气的问，“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顾凛川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林晚，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目光却越过他们，望向不远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淡淡的开口，“为什么非要跟厂子合作？”
“苏市的大厂，最多也就几千人。你们有没有想过，直接把东西卖给上万的老百姓？”
他这话一出口，仿佛一道惊雷在林晚脑中轰然炸响！
她猛的抬头看向顾凛川，眼睛亮的吓人：“你的意思是……绕开所有中间环节，直接把货铺进供销社？！”
“供销社？”刘师傅刚熄下去的火，又“噌”的一下冒了上来，不过这次是愁的。
他把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尖狠狠捻了捻，看向顾凛川。
只见顾凛川，看着林晚赞赏地笑着点了点头。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懂。
刘师傅忍不住了，“哎哟，我的祖宗哎！你们两个小年轻可真敢想，那供销社的门槛，跟肉联厂比起来，那简直是天上的地下。”
他拧着眉摆了摆手，“不行不行，那里面的人一个个眼睛都长头顶上了。”
“咱们没单位、没介绍信，别说是卖东西了，进了供销社的门儿，人家连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顾凛川没有反驳，只是看着林晚。
她那双清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彩。
她明白了顾凛川的意思，思路也一下子被打开了。
“刘叔，我觉得顾凛川说的对。”
林晚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兴奋，“跟单个的场子合作，就像是把鸡蛋放在一个筐子里，主动权都在别人手上。”
“他们今天能因为加工费把我们赶出来，明天就能找个其他由头把我们踢开。”
“但是供销社不一样，他面向的是全市的老百姓。”
“只要咱们的东西好，不愁销路，到时候就不是我们求着他们，是他们离不开我们。”
刘师傅听着有道理，可一想到现实的困难，又泄了气，“理是这个理，可丫头，这事儿难办啊！”
“供销社采购，那得是根正苗红的国营厂出来的东西，咱们这算什么？咱就是连个名头都没有的‘草台班子’！”
“别到时候钱没挣到，被扣上一顶投机倒把的帽子，那咱们可谁都扛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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