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室内喜悦的气氛尚未完全散去,阿默却忽然转过头,白瞳“望”向一旁还在为大姐高兴的绮里小媛,语气平静地提醒道:“小媛,以后巴蜀之地,尤其是西北深处,尽量不要靠近。”
绮里小媛正沉浸在喜悦中,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不解道:“为什么呀?地脉血髓芝不是已经拿到了吗?而且那些戴面具的家伙……好像也没那么厉害吧?”她想起最后阿默轻松解决战斗的场景。
阿默摇了摇头,语气多了一丝郑重:“并非如此。那个戴金属面具的‘古神’,他的实力深不可测,远非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他麾下的势力盘踞在那座古城之中,经营日久,底蕴未知。此次我们虽看似‘和平’交易,但终究是结下了因果。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远离为上。”
绮里小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知道了。”她答应得有些心不在焉,心思似乎还停留在刚才的兴奋中。
但下一秒,她好像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目光紧紧注视着阿默,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不安和怀疑:“阿默,你……你为什么突然要这样说?”
阿默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敏锐问得微微一顿,面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怎么了?我只是提醒你此地危险,日后需谨慎些。”
“不对!”绮里小媛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眉头紧紧皱起,脸上开心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即将被抛弃般的委屈和不开心,“你平时才不会用这种交代后事一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你这样说……是不是……是不是你就要走了?!”
她越说越急,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阿默,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答案。
阿默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挑。
他倒是真的有些意外了。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竟然能从这样一句简单的提醒里,如此精准地捕捉到他刻意隐藏的、即将离去的意图。
这份敏锐,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
绮里小媛一听阿默没有否认,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猛地转身,几步就冲到葛清霏面前,一把抓住大姐的胳膊,语带急切甚至带着恳求道:“大姐!大姐!你听到了吗?阿默……阿默他说他要走了!”
葛清霏的目光也从阿默身上移开,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看向了被小媛紧紧抓着的胳膊,随即又抬眼望向阿默,似乎在等待他的亲口解释和确认。
阿默面对两人投来的目光,只是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看透聚散离合的云淡风轻:“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缘来则聚,缘去则散,本就是常理。何必如此执着?”
“可是……”绮里小媛松开葛清霏,又转向阿默,小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和难过,声音都带上了哽咽,“不走不可以吗?这里不好吗?大姐还需要你调理身体,我……我还有很多功夫没学好呢!”
阿默看着她这副模样,无奈地舔了舔嘴唇,似乎在想如何解释,最终选择了一个听起来既真实又足够遥远的理由:“我几十年后,确实有一件不得不去处理的事情。期限将至,无法耽搁。”
“几十年后?”绮里小媛捕捉到这个时间点,伤心欲绝的情绪稍微一顿,但立刻又追问道,“什么事那么重要嘛?就不能……就不能带上我一起去吗?我现在也很厉害了!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阿默闻言,故意做出了一个夸张的无奈表情,两手一摊:“带上你?恐怕不行。因为我是要去——”他故意拉长了语调,营造出一种极其郑重其事(但又有点戏谑)的氛围,“——和当今世间的‘第一强者’交手切磋一下。这种场合,可不适合带小朋友去看热闹。”
“和第一强者交手?!”绮里小媛惊得张大了嘴,连旁边的葛清霏绣眉也瞬间蹙紧。
葛清霏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忍不住开口:“此事……很危险吗?”她无法想象与“天下第一”交手会是何等凶险的场面。
阿默歪着头,故作沉思状,手指在下巴上点了点,然后用一种极其不确定、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怎么样的语气说道:“嗯……这个嘛……因为~也许~或者~大概~……不会很危险吧?”他那拖长的尾音和一连串不确定的词汇,听起来完全没有说服力,反而更像是在开玩笑。
绮里小媛被他这敷衍的态度气得跺脚,但又无可奈何。她知道阿默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她退而求其次,眼圈红红地看着他,退让了一步,声音小小的,充满了希冀:“那……那你这几十年……可以不走吗?就留在这里,等时间到了再去不行吗?”
阿默看着她那副可怜兮兮又充满期待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傻丫头,我也没说现在就要走啊。”
“诶?”绮里小媛猛地抬起头,泪花还在眼眶里打转,脸上却瞬间由阴转晴,“真的?你现在不走?”
“嗯,”阿默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总得等你大姐彻底康复,把你这个半吊子徒弟再操练得结实点,免得我走了没多久,你就被人揍得哭鼻子。”
“谁会被揍哭鼻子啊!”绮里小媛立刻大声反驳,但脸上的笑容却再也抑制不住,仿佛瞬间雨过天晴,灿烂无比。
虽然几十年后终究要分别,但至少,还有几十年的时光。对她而言,这已经是此刻最好的消息了。
时光悄然流逝,确如阿默所言,那十颗丹药蕴含着超乎想象的神奇力量。
最初的几天,葛清霏依旧需要倚靠拐杖的支撑才能缓慢行走,每一步都仍带着些许小心翼翼,但明显能感觉到体内的沉重与滞涩感正在一日日减轻,一种久违的力量感如同初春的嫩芽,悄然在四肢百骸中萌发生长。
到了第六天的清晨,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琉璃窗洒入舱室时,葛清霏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她将陪伴了自己许久的拐杖轻轻靠在墙边,深吸一口气,尝试着凭借自己的力量站稳。起初身形还有些微摇晃,但她很快便稳住了重心。然后,她缓缓地、一步、两步……独自在舱室内行走起来!虽然步伐依旧缓慢,动作也谈不上流畅,但确确实实是依靠自己双腿的力量在行走,不再需要任何外物的搀扶!那一刻,她眼中迸发出的光彩,比晨光还要明亮。
来到第九天时,葛清霏的恢复速度更是惊人。她已然能够在驭界枢的甲板上自如地行走,步伐稳健,速度也与常人无异,甚至能尝试着进行一些简单的伸展和恢复性训练,身上再也看不到丝毫重伤初愈的虚弱与阻碍。那困扰她多年之久的剧痛与无力,仿佛真的成为了过去的梦魇。
而第十天,当最后一丝药力被彻底吸收炼化的那一刻,仿佛量变引起了质变,某种圆满的契机已然达成。
葛清霏静静地站在平台边缘,眺望着远方翻涌的云海。她周身的气息变得圆融而饱满,肌肤莹润有光,双目湛然清澈,体内气血奔腾如江河,充满了蓬勃的生机与力量。过往所有沉积的暗伤、本源细微的裂痕,都在那温和却无比彻底的药力滋养下,被完美地修复弥合。
她轻轻握了握拳,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久违的、充盈无比的力量感,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恍如隔世般的感慨涌上心头。
多年沉睡,一朝苏醒,历经艰难复健,直至今日——她,葛清霏,终于真正地、彻底地康复了!
这不仅仅是身体的复原,更是灵魂枷锁的解脱,是对崭新未来的无限期盼。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神秘出现、又即将在遥远未来某日离去的盲眼旅人。
她转过身,目光复杂地望向药房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药房舱室的门恰在此时被轻轻推开。
阿默缓步走了出来,他似乎并未刻意关注外面的情况,但那双空洞的白瞳却精准地“望”向了正独立于晨光之中、气息已然截然不同的葛清霏。
他的唇角自然而然地勾起一抹淡淡的、了然的微笑,仿佛一切尽在感知之中。
葛清霏看到他,心中积攒了十日的万千感激之情瞬间涌上喉头,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郑重地再次道谢——为了这重获新生的恩情,言语显得如此苍白,但她仍想表达。
然而,她还未开口,阿默却仿佛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微笑着摇了摇头,同时轻轻挥了挥手,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语。
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淡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答谢的话就免了吧。”
他微微偏头,白瞳映着云海的天光。
“你,已经谢过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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