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信，我得去后台看看。”还是那名女观众，看来，她今天算是跟苏笑天杠上了。
苏笑天怎会被她拿捏，拿手一指对方，“这你都不信，还要去后台看人家，对老头如此关心，难道？难道你是？...”他故意拖起长音，好让观众展开联想。
很多观众也向这名女观众投去好奇的目光。
女观众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期待从对方嘴里说出些什么，她才开心。
“难道你是我师父失散多年的大哥？”从苏笑天嘴里的答案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全场又是一阵哄笑，很多人的眼光都看向这位女观众。
女观众也不生气，反而淡淡一笑，朝台上一指，“那你快些唱吧，唱好了有赏。”
旁边的气质洋妞也大声喊：“唱得好，我赏一百美元。”
她这一张口，完全听不出任何口音，发音之标准让全场感到惊讶，跟沪市本地人一模一样。
“得来，我这就开唱。”
他这句话说完，台下瞬间安静。
“我有一段情呀，唱北（给）来诸公听，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让我来唱一只无锡景呀...”
苏笑天天生一副好嗓子，前世号称说相声中唱曲儿最好的。他的嗓音具有一种直抵人心的穿透力，纯净、清晰让人回味无穷。
一曲唱完，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被这嗓音彻底征服，这个时候舞台上可没有话筒音响。
“好”
女观众带头拼命鼓掌，洋妞眼中泛红，她显然被这动人的歌声感染到了。
全场观众这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按理说，这短短几分钟的演出不该再向观众打钱，可在女观众的带头下，水根只能再次端着笸箩出场。
“银元三十块，谢这位少奶奶赏。”水根那熟悉的童音响起。
“谢谢这位~这位，洋姐姐赏，一百。”水根脑子快，知道称呼洋姐姐，可这美元他真不认识。
“谢这位大爷赏，十块。”
“三块大洋，谢这位爷。”
苏笑天抱拳拱手，后退三步，返回后台。
......
演出结束，观众离场。老板娘和水根忙着收拾，老板在门口恭送客人。
以那名女观众和洋妞为首的一群姐妹围住老板叽叽喳喳，“掌柜的，明天下午还演吗？”
“对不住，咱们小茶馆只有礼拜天开下午场，实在是...”老板也是有口难言。这下午场可不是说开就开的，得有相当的客源，而且眼下茶馆就两对演员。刚才刘金堂的状况他也看在眼里。
那几个女的满脸挂着不开心。
“那还是明天晚上再来吧。对了，说相声那小帅哥明天还演吗？”洋妞问得很直接。
“演~演，肯定演，您各位明天尽管来。”对于送上门的客人，老板自然不会放过。
“那好吧，咱们明天早点来，别打扰人家老板打烊。”带头的女观众发话，众女子才肯离去。
回到后台的苏笑天自然不知道有这么多女观众打听自己，此刻他正在后台对蔡姓兄弟赔不是，刘金堂也在一边敲边鼓。
好在那哥俩也是实诚人，他们也知道苏笑天一向勤快，刚才的事情谁也不可能预料到。
苏笑天还没说完，就被那哥俩拉去前面帮忙收拾。
活刚干完，老板娘端来夜宵。
夜宵很简单，一锅稀粥，三屉从隔壁胡同买来的青菜香菇包。
演员为了保证演出时不打饱嗝一般都是演完才吃晚饭，中间最多吃点零食垫吧垫吧，就比如老头傍晚那一小碗馄饨。
老板娘给众人舀好粥，唯独不见老板。
“老板娘，老板人呢？”苏笑天咬了一口手中的包子问道。
老板娘掰开手里的包子，把菜多的一半塞给水根，“去东边西藏路路口送白天的捐款去了。”她咬了一小口包子，表情有点气愤，继续道：“让他明天再去，他非挑这个时候，外面又不太平。”
说者无心，苏笑天也不好接话，毕竟下午发起捐款的始作俑者是他自己。
众人闷头吃完宵夜，老板依然没回。来回也就二里多路，按理说该回来了。
老板娘有些慌了。
最后吃完的刘金堂放下碗筷，转头看向徒弟。
“小天，你到路口去看看什么情况。”
“好的，师父。”苏笑天起身出门。
“小天等等，我俩也去。”他身后传来蔡家兄弟的声音。
三人一路向东，五分钟就到了路口的捐款点，这是沪市滩鼎鼎有名的杜先生牵头设立的。
捐款点就是在路边搭了个简易的草棚，在路边杂货铺拉了盏电灯，灯还亮着，里面坐了两个身穿黑衣的壮汉和一个戴老花镜的账房。
苏笑天上前拱手作揖，“两位大爷、这位先生，我是西边如意茶馆的学徒，敢问刚才有没有人捐款，身高大概有...”他拿手比划着老板的身高。
账房取下老花镜，“我知道你们老板，他刚才是来捐过款，大概是...”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大概是一刻钟前捐完钱就回了。”
苏笑天心里一惊，蔡家兄弟也变了脸色，赶紧回头找人。
账房先生也觉得事情不妙，朝其中一名黑衣大汉使了个眼色，那人连忙赶上前面众人。
往回走了大概三百米，几人边走边喊，苏笑天突然看见靠着河边栏杆前有一只麻袋，里面有东西在动弹，隐隐约约能听到微弱的声音。
他急忙走近麻袋，声音越来越清晰，里面肯定有人，其余几人也连忙靠了过来。
几人七手八脚解开扎麻袋的绳子，露出一个满脸鲜血口中塞着破布的脑袋。
苏笑天拿麻袋擦掉这人脸上的血，正是自家老板，赶紧取出他嘴里的破布。
老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以为这次要送命了~”
蔡家兄弟没闲着，他俩褪去麻袋，解开老板身上一道道麻绳，把老板扶起来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
“兄弟，到底怎么回事？”黑衣大汉问道。
“这位大爷，刚才我捐完钱回头，就在那儿。”老板指着面前大概十几米的地方，“突然头上挨了一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老板指着的地方离茶楼也就一百多米。
“后来我被你们的喊声叫醒，发现什么都看不见，身子也动不了，好在被你们......”
“老板别说了。”苏笑天打断老板，“赶紧找医生看看吧。”
黑衣大汉连忙说道：“这么晚诊所也没人，先去我们那儿吧，咱们账房先生懂点医术。”
大汉说的倒也是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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