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一号”的效率高到令人发指。
陆羽的指令下达后，不到三息。
一封全新的光幕，比之前神农文明和仲裁法庭的任何信函都更加巨大，更加刺眼，直接覆盖了天穹那道金色的判决书。
光幕的底色，是钱三强烈建议的赤金色。
用他的话说，这颜色象征着财富，也象征着权力。
标题，用加粗、加黑、反复描边的上古篆体写就，每个字都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大周大理寺督办，特字第一号，跨宇宙反诉状》！
诉状下方，是密密麻麻、条款清晰的诉讼请求。
每一条后面，都附带了钱三精心计算的、以“两”为单位的赔偿金额，那串数字长到能让任何文明的首席会计师当场精神崩溃。
最下方，则是那份新鲜出炉的《“真理之债”说明书》。
其中，“按日复利，加速熵增”这一条，被用血红色的字体无限放大，在光幕上循环滚动，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与赤裸裸的威胁。
这一刻，整个银河系，所有正在通过各种方式窥屏的文明，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克罗根帝国，战争议会】
那位刚刚还对陆羽赞不绝口的战争督军，四条肌肉虬结的手臂僵在半空。
他嘴里的獠牙因为无法合拢，流下了混合着敬畏与恐惧的涎水。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喃喃自语。
“我们只是想砸了神农的花盆，这个土着……他想把整个花园的园丁连同老板，一起打包活埋了！”
他身旁的一名参谋，声音颤抖地提醒道：“督军，我们……我们之前打赏给大理寺的那三块曲率水晶，算不算……和他们产生了‘金融往来’？万一……”
战争督军猛地一哆嗦，四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快！给我接通星际商业联盟！问问他们，那个什么‘创世贷’还能不能办！我们现在就还钱！”
“不！我们加倍！我们愿意支付‘提前还款违约金’！”
【星际商业联盟，董事会】
肥硕的联盟理事，浑身的触须已经纠结成了无法解开的死结。
“终止！立刻终止所有与‘大周文明’的商业接触！”
他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把‘大周模式’研究小组给我立刻解散！所有相关报告列为最高机密，永久封存！”
“这是一个骗子公司！一个打着‘人道主义关怀’旗号，进行宇宙级高利贷诈骗的……金融恐怖组织！”
“他们的商业模式，根本不是卖解决方案，是卖‘宇宙的葬礼’！”
银心联邦高等文明仲裁法庭。
这里并非实体存在，而是一处由纯粹法则与秩序构筑的、位于更高维度的概念空间。
三尊由光芒构成的伟岸身影，高坐于审判席之上。
他们是“法官”，是“秩序”的化身，是宇宙规则的守护者。
此刻，他们的光芒正以一种混乱的频率剧烈闪烁，显示其内部逻辑核心正在遭受剧烈的冲击。
那份《反诉状》和《“真理之-债”说明书》，正以一种不可抗拒的方式，投影在他们的意志核心之中。
“荒谬！卑劣的碳基生物，竟敢状告法则本身！”
左侧的光影发出愤怒的咆哮，他的光芒化作审判的赤红色。
“他的威胁……并非虚张声势。”右侧的光影声音低沉，光芒呈现出代表忧虑的深蓝色，“那个新生的‘熵减宇宙’，确实已经与他的存在绑定。我们无法再从因果层面抹除他，除非……我们能先抹除那个‘宇宙’。”
“但这不可能！”中央的主审法官，光芒最为稳定，也最为冰冷，“那个宇宙的法则独立于我们之外，它受那个‘遗忘者’保护。任何针对它的攻击，都会被视为对‘熵减’概念的直接宣战，引发不可预估的连锁反应。”
“那我们该怎么办？”左侧的法官怒气不减，“难道就任由这个低等文明的爬虫，如此羞辱我们？我们的判决，从未被驳回过！”
“他要求我们……去他的星球，接受他那个所谓‘大周律法’的审判……”右侧的法官语气里充满了荒谬感，“这就像是要求恒星，去接受一粒尘埃的温度测量。”
就在三位法官陷入逻辑悖论的死循环时。
一个冰冷的声音，直接在他们的概念空间中响起。
是陆羽。
他借由“遗忘者”与“大理寺一号”的双重转接，将自己的声音，精准地投送到了这个高维法庭。
“三位，看来你们已经收到了传票。”
“根据我朝《民事诉讼法》之规定，被告在收到传票后，有十五日的答辩期。考虑到星际旅行所需时间，我方很人性化地给了你们三个太阳日。”
“现在，第一个太阳日，即将过去。”
“我只是友情提醒一下。”
“利息，已经开始计算了。”
“放肆！”
左侧的法官彻底暴怒，一道蕴含着“湮灭”法则的金色闪电，循着声音的来源，跨越维度，狠狠劈向陆羽！
然而，这道足以抹杀一个小型文明的攻击，在降临到五里坡之前，就被一层无形的、由“存在”法则构成的屏障，轻易地中和、消解。
“遗忘者”的意念在陆羽脑海中响起。
“警告，检测到‘高利贷催收’过程中，债务人发生暴力抗法行为。根据协议，是否触发‘惩罚性利息上浮’条款？”
“准了。”
陆羽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下一刻，整个仲裁法庭，三尊光影的本体，都感到了一阵源自存在根基的、微弱却清晰的“衰败”感。
“你……你做了什么？！”
中央的主审法官，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惊骇。
“没什么。”
陆羽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是你们文明所在宇宙的‘熵增’速度，刚刚被微调了一下。”
“现在，年久失修的机器，生锈得更快了。”
“作为被告，你们可以选择应诉，也可以选择缺席。”
“如果选择缺席，我朝法庭将依法进行‘缺席判决’。届时，判决结果将强制执行。”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继续抗法。”
陆羽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对新玩具的期待。
“我个人，其实很期待你们选择第三种。”
“因为那样，我就有足够的法律依据，对我朝的‘真理之债’催收系统，进行一次全面的、高强度的、覆盖全宇宙的……”
“压力测试。”
三位法官，彻底沉默了。
他们感觉自己不是法官。
他们是三个被最凶恶的宇宙绑匪堵在家里，手里还被塞了一颗定时炸弹的……人质。
而炸弹的遥控器，就在那个自称“大理寺仵作”的男人手里。
他随时，都可能因为“想看看烟花”，而按下那个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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