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晋元眉头微蹙，但还是客气地摇了摇头。
“店家盛情，只是在下今日已无余钱……”
他今日确实买了不少东西，几乎花光了盘缠。
“哎哟，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眼光独到！”
商贩立刻转向李晋元，仿佛刚才被拒绝的不是他。
“小的这些宝贝，就等您这样的识货之人啊！”
他不由分说，从怀里掏出一个油腻腻、脏兮兮的布包，献宝似的展开。
布包里，一枚缺了角的铜钱，半截断裂的木梳，还有几颗黑乎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珠子，散发着一股陈旧的霉味。
这哪里是宝贝，分明是些没人要的破烂。
李晋元嘴角微微抽动，这商贩是真把他当冤大头了。
洛缘深本不欲理会，正要拉着李晋元离开，眼角余光扫过那堆杂物时，心头却蓦地一动。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灵力波动，若隐若现。
他不动声色，凝神细细感知。
那波动竟来自布包角落里一面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小圆镜。
镜面模糊，边缘刻着些快要磨平的符文，寻常修士恐怕只会当它是凡物。
“这些东西……”
李晋元刚要再次开口婉拒，洛缘深却已上前一步。
“十块灵石。”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我全要了。”
商贩正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里，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十…十块？”
他看看洛缘深，又看看那些破烂，脸上旋即露出狂喜之色。
“公子，这些可都是……”
“不卖就算了。”
洛缘深语气淡然，作势便要转身。
“卖！怎么不卖！当然卖！”
商贩唯恐他反悔，忙不迭地将整个布包朝洛缘深怀里一塞，动作麻利得不像话。
“公子您拿好！”
交易完成，李晋元满脸不解，凑近低声问：
“洛家主，那些东西…值得吗？”
他实在看不出那些破铜烂铁有何价值。
“回去再说。”
洛缘深声音压得更低，眼角余光瞥见那商贩已躲到不远处的墙角。
商贩正背过身偷偷摸摸地数着灵石，脸上笑得牙不见眼，仿佛捡了天大的便宜。
回到客栈，天色已晚。
李晋元热情邀请共进晚餐，洛缘深却婉拒了。
“我略有所感，想独自静修片刻。”
回到自己房间，他先是谨慎地在门窗各处布下数道隔音符箓，确保万无一失。
这才走到桌边，将那个依旧散发着淡淡霉味的布包打开。
十来件零碎物品散落在桌面上，大多是些不值钱的杂物。
洛缘深看都未看，径直拿起那面灰扑扑的小圆镜。
此刻近距离细细观察，才发现这镜子比集市上一瞥时更显古旧。
镜背之上，用不知名的工具刻着细如发丝的繁复纹路，常人肉眼几乎难以分辨。
但以灵力感知，便能察觉其间隐约构成一个模糊的古字——“鉴”。
洛缘深指尖凝聚一丝精纯灵力，缓缓注入镜中。
镜面没有立刻产生变化。
他耐心等待。
片刻后，那原本模糊不清的镜面突然泛起一层柔和的微光，如同水波荡漾。
光芒之中，几行细小的古篆字迹缓缓浮现：
“明心见性，照见本真。”
随着他持续输入灵力，那些字迹愈发清晰，光芒也愈发明亮。
最终，所有字迹骤然汇聚，化作一道璀璨流光，倏地一下钻入洛缘深眉心！
洛缘深只觉得脑海中轰然一震，仿佛有万千钟磬齐鸣。
眼前瞬间被无数变幻的画面充斥——
有巍峨的山川奔腾不息，有广袤的古战场尸骨如山，有惊天动地的修士斗法，光华绚烂，也有凡人市井的生老病死…
无数景象如走马灯般飞速掠过。
最终，一切画面消散，定格在一片幽深浩瀚的星空之中。
七颗明亮的星辰组成一个清晰的勺状图案，静静悬浮。
其中，第六颗星辰，正明暗不定地闪烁着，透出一股不祥的意味。
洛缘深猛然回过神，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手中那面小镜子不知何时已恢复了灰扑扑的普通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那种星辰闪烁，预示着生死的感觉，却深刻烙印在他心底，挥之不去。
洛缘深将镜子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贴身放好。
‘这面镜子还不是我能够使用的……暂时放好。’
这次万宝集市之行，李晋元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买回的却是一堆在他看来并无大用的凡俗之物，只为心中畅快。
而自己，仅用了区区十块下品灵石，却可能得到了一件无法估量的真正宝物。
他想起今日清晨的事，还有李晋元为陈旧物件的痴迷模样。
“一个为情，一个为财……”
洛缘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所谓的红尘劫，倒真是应验得巧妙。
翌日，晨曦微露，锦霞城外水路码头已是人声鼎沸。
洛缘深领着李晋元的商队，缓缓行至。
洛家水路那几艘标志性的福船，早已在此静候多时，船帆半降，蓄势待发。
“家主！”
一声略带焦急的呼唤传来。
二叔洛千行快步迎上，一双眼先是在洛缘深身上从头到脚扫了个遍，见他衣衫整洁，神色如常，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松弛下来。
“瞧您这紧张劲儿，二叔。”
洛缘深失笑。
“李家商队之事已妥善，后续护送至京城便可。”
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洛千行安心。
“不愧是家主，这般棘手之事，也能如此迅速化解。”
洛千行由衷赞叹，语气里满是信服。
他这侄子家主，年纪轻轻，行事却愈发沉稳老练。
“二叔，您这几句可不像是平日的您。”
洛缘深挑了挑眉，带着几分揶揄。
“船只可都安排妥当了？”
“回禀家主，船只皆已齐备，随时可以启航。只是……”
洛千行说到此处，话锋一转，面露几分迟疑，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洛缘深眉头微蹙。
“二叔有话直说，不必如此。”
“是，家主。”
洛千行定了定神，脸色也变得异常肃穆。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一步。
“家主，关于筑基丹的主药……天灵果，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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