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陈文清取下了旧月份牌，换上一个新的，随手翻启一页。1996年就这样过去了，就像离开的张距，再也回不来！
天刚蒙蒙亮，孙子屋的灯亮着。应该是蔚蓝已经起床，准备去上学。陈文清从窗沿下夹了两块蜂窝煤，去到屋里换好。再次出了屋开始扫雪。
昨天夜里燕京城落了一场薄薄的雪。
已经有人出门了，院门敞开一扇，雪上留下一串脚印。陈文清开出一条路，街面上也有人在扫雪。
王进喜出来，赶紧接过大扫把挥舞起来。“一会年轻人醒了会有人干的，您这是何必呢，滑一跤可不得了。”
“岁数大了，睡不着！随便划拉两下就行，赶紧开门，别耽误了生意！”
“行，再来几下！”
“对了进喜，遇见卖煤的，让他给我送一车！”
“好嘞！”
陈文清往里走的时候遇见蔚蓝背着书包出来。
“爷爷，我来扫！”
“弄好了，你小平哥还睡着呢？”
“嗯！”
“顺道买俩烧饼，到了学校再吃！”
陈文清将扫把放好，拍拍衣服，掀起门帘进了屋。打开收音机，点了一支烟，炉上的粥已经滚开，新的一天开始了。
陈远平起床已经八点多。洗漱完来爷爷屋里吃早饭。从炉子上取下铝锅，盛了碗粥，夹了一个馒头。
“爷爷，还有酱豆腐吗？”
“没了吗，待会我上街里买一罐。先就着咸菜！”
“家里肉还多吗？要不要我顺道买点？今天我去东北旺。集上的肉新鲜。”
“要有好的，就割上20斤，一半五花一半后座。”
陈远平吃完饭开车往城外走，到了东北旺已经十点半。于世杰见到陈远平，赶紧请他上自己的办公室。
“陈总，今天怎么想起上我这了？”
“没事，转转，车间里采暖行吗？”陈远平问道。
“没问题，两台锅炉都是新的，暖气烫手。”
“过年准备发点什么？”
“带鱼、猪肉 ，米面，尽量实用点。”
“哪有卖好猪肉的？”
“您要买啊！置办年货是不是早了点，我给您问问食堂的王师傅，他清楚。”
“不用了！”
陈远平又和于世杰闲话了一会就告辞离去。
这也太奇怪了？于世杰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觉得今天的陈远平和往常不同，怎么尽说些无关紧要的事？
陈远平开车出来，上镇里的市场，买了30斤猪肉，又买了一些雪里蕻、干豆角丝。回程的路上在路边的一个小饭馆里要了半斤饺子，二两猪头肉。
刚坐下，刘强冬来电，问陈远平什么时候到公司？
“我还没想好去不去呢！怎么有事？”
“没事！王倩倩说晚上要请吃饭，问你有没有时间？”
“张晓龙为什么不打让你打？”
“他就在身边。”
“新的一年了，聚聚呗，昨天的聚餐你也不参加，今天没理由了吧，倩倩请客，你可别拒绝啊！小心我媳妇搬你们家住。”
“知道了，下午我去公司。”
这段时间陈远平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张距在戒毒所低头创作的样子，左小菁哭着离去的背影和严清颐那句我曾经爱过你，总在他脑中闪回，他知道自己的心乱了。
某些人、某些事哪怕是一个不经意的闪现，都可能在另一个人的心中种下一颗不知所谓的种子。陈远平把车开到一片无人的农田旁，对着白茫茫的大地高声呼喊！
一位裹着军大衣的大爷从路上经过，问道：“小伙子！遇到事了？”
“大爷您这是干嘛去！”陈远平掏出烟，给农民装扮的老人上了一支烟。
“刚去看孙子，生点病！小伙子想开点，生死面前无大事，过些年回头看，都不叫事！”
两人点着烟，一同无声的望着苍凉的大地。
老人抽完烟对陈远平说道：“小伙子，早点回家！好好睡一觉就都过去了。”
告别偶遇的老人，陈远平回了公司。于大姐看到陈远平觉得他状态不好，把他拉到自己的屋里，问道：“昨天怎么没去吃饭？出什么事了吗？”
“家里有点事！陪我爷过年来着。”
“哦！这样啊！累了就休息几天，看着不怎么精神，千万得注意身体。哪天去家里吃顿饭？给你烙馅饼。”于大姐脸上有丝丝的担忧。虽然俩人是雇佣关系，但她就是挺心疼这个比自家儿子大不了两三岁的孩子。
“过段时间吧，我准备去趟深圳。”
“到了深圳，让那边的会计把去年的收支作表，连同发票整理一下，您回来的时候给我带过来。”
“嗯！还有别的事交代吗？”
“没了！一定要好好休息，少喝酒，别熬夜。”
“知道了，到时做牛肉大葱馅的，多放点葱白才香！”
陈远平前脚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张晓龙后脚就进来了。拿起陈远平的水杯给他泡了杯茶。
“阳坊涮肉怎么样？哥们带了两瓶90年的茅台。倩倩他爸珍藏了好几年的。为了你哥们可是豁出去了。”
“良心发现了？”陈远平问道。
“靠，哥们有钱的时候什么时候小气过？”
“问题是之前你有过钱吗？”
“流氓陈你说什么呢！谁没有龙游潜水的时候？一会倩倩肯定要问你打算给你干儿子准备什么礼物，你可想好了。”张晓龙想了一晚规劝陈远平的说辞此刻都忘了。
“长命锁！纯金的行吗？”
两天后，陈远平飞到了深圳。落地后他给白小行打了个电话。不想白小行还真在深圳。俩人约在第二天的晚上见面。
白小行离开燕京已经快一个月，走的时候他对家里说是趁着冬天工地没事，去广州、东莞、温州招商。陈远平并不完全相信小行哥的说辞，他担心白小行会做出些什么来？
陈远平打车去了公司，陈东香不在。他让公司司机把自己送到工地。
现场被挖出三个巨大的基坑，一辆辆水泥罐车出出进进。司机把陈远平带入工棚。五六个人正围着一张巨大的长桌，讨论着什么。
“陈总！您什么时候来的？”广升问道。
“刚到！你们先忙！”
陈东香让几个人继续讨论，走到陈远平身边，给他上了一支烟。“怎么提前到了？”
“燕京那边也没什么事就过来了。”
“等我一会，吃海鲜去！”
“好啊！东香哥您安排个人带我上工地看看！”
陈东香找了个技术员带着陈远平去了工地，陈远平问道：“基础得做多长时间？”
“再有一个多月就能出地面了，现在是24小时三班倒施工。”
陈远平沿着外围开辟出的道路走了一圈，通达建筑施工非常规范，堆料、加工、作业分区清晰，整个工地杂而不乱。竟然能显示出某种美感来。
陈东香让广升开车，自己和陈远平坐在了后排。
“看上去情绪不高啊！”
“觉得有点累！东哥，冰哥那边最近有什么情况吗？”
“没听说啊！怎么了？”
“没事，就是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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