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果然停着那辆标志的黑色SUV,叶霖从打开的副驾驶车窗弹出半个身子挥着手,她的动作看起来有些随意,甚至带着点不符合她气质的…急切?
程墨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后座。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皮革的气息。
以及一种沉重的感觉。
向杰叼着烟和叶霖回头齐齐看向程墨,但什么也没说,甚至没等程墨完全坐稳,引擎就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车辆迅速而平稳地汇入了车流。
“看来你‘忙’得很有成果?”向杰率先打破了车内的沉默,语气听不出是调侃还是别的什么,“动静不小。连我们这边都监测到了异常能量的大规模坍缩和…泄流。就在你‘找你哥’的时候。”
“凤姐家常菜,那家店……你们没有注意到过吗?”程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报出了一个名字,声音平稳。
叶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前几天暗网的直播视频流出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了,但是我们没有任何进入那条街的方式,视频里就像是深渊故意为他打开的一扇门一样。”
既然如此,那冬寂是如何为他们找到入口的?
“没办法追踪,没有查询的方法。”向杰接过话头,声音有些沙哑,“全国各地,时不时会有从那类‘老街’爬回来的幸存者,像是被吐出来的渣滓。我们会找到他们,记录下尽可能多的信息,然后…清除掉那段危险的记忆。这是标准流程。但我们没办法阻止新的‘坠入’发生,就像没办法阻止潮汐。”“那暂时你们不用担心那儿了,”程墨看向窗外,“我们要去哪儿?”
面对程墨的话,叶霖两人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已经能感到他们的疲惫。
“医院。”向杰空出手按灭香烟,手旁的烟灰缸里已经全是烟蒂。
“什么情况?”
叶霖揉了揉天鹰穴,“昨天早上,市内警局解救出了一名被囚禁的男子,起因是一个住户家里闯进了一名男子,搜查他家里时发现了这个被囚禁的人。”
“那人赃并获,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问题就在这儿,”向杰的声音沉闷,“被解救出来的那个人,身体状况极差,营养不良,多处陈旧伤。但诡异的是,他非常抗拒我们和警方把他带离那个囚禁他的房间,情绪激动到甚至以自杀相威胁。而且,他坚决不承认自己被囚禁了,反复说自己‘是自愿的’,‘那里很安全’。”
叶霖接话,语气凝重:“更麻烦的是,警方在所谓的‘凶手’家里,确实发现了大量专业甚至超专业级别的解剖工具,有些看起来…使用频率很高,而且清洗得异常干净,几乎检测不到任何生物痕迹。没有尸体,没有血迹,没有失踪人口报告能对上。除了非法拘禁,警方目前找不到任何直接证据指向谋杀或其他更严重的罪行。所有证据都显得…很‘干净’,干净得让人发毛。而且那个闯入者,现在精神状况极不稳定,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所以,你们怀疑这背后有‘异常’的因素?”程墨立刻抓住了重点。那种违背常理的“自愿”,清洗得过分干净的工具,以及可能存在的、却找不到实体的“受害者”,都透着一股非人的诡异气息。
“不是怀疑,是几乎可以肯定。”向杰猛地一拍方向盘,语气带着压抑的火气,“只是找不到切入点!那间囚禁室我们查遍了,干净得像他妈的无菌实验室!那个受害者…或者说,‘自愿者’,他一看到我们就发抖,什么都不肯说!局里的检测仪对着他和他住的那房间扫了八百遍,屁异常信号都没有!”
叶霖叹了口气,补充道:“还有案子里那种说不出的违和感,都指向了异常。最重要的是,”她顿了顿,看向程墨,“两个人加起来我们审了一天一夜了,准备从警方手里接手案子,但负责案件的警官不太愿意配合。”
“哦?”程墨饶有兴致的调整坐姿,“有案件信息吗?”
叶霖递出解锁的手机。
【嫌疑人姓名:赵南城 年龄29岁】
【审讯记录1:
审讯警官(陈男):我们是警局的工作人员,这是我的证件,现依法向你进行询问,你应当如实提供证据、证言,如有意作伪证或隐匿罪证要负法律责任,你是否听清楚?
赵南城:听清楚了。
陈男:你为什么会闯进别人的房间里?
赵南城:我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仅此而已。
那房间里的解剖工具用来干什么的。
个人爱好。
那囚禁别人也是你的个人爱好?
我没有囚禁他。
在你房间找到的锁链上全是他的dNA,旧伤也对得上。
那我也没有囚禁他,他随时都可以走,我们是朋友,我不会囚禁他的。
朋友?
是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审讯记录2:
参与人:陈男(刑警)
吴北然(被囚禁者)
审讯警官(陈男):身体好些了吗?
吴北然:赵南城在哪儿?
你应该更担心自己的身体,长期的虐待和囚禁,如果晚发现一点你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他没有囚禁我!你们为什么要带我出来?!
这是出于你的安全考虑,你没有受到他的胁迫?
我们在做的事情不能再耽误了,我要离开这里,带我去找他!
不是,你还在输液...
放开我!放开我!成千上万的人的性命都在我们手里!你负的起责吗?
你冷静一下!
问话中断。】
“喜欢窥探隐私…个人爱好…最好的朋友…”程墨低声重复了几个关键词,指尖划过屏幕,将手机递还给叶霖,“听起来不像是在狡辩,更像是在陈述他认知里的‘事实’。”
向杰冷哼一声,方向盘一打,车子拐进了一条通往市郊医院的僻静道路:“认知被扭曲了呗。这种事儿以前不是没遇到过,某些异常存在就喜欢玩这种把戏,把人变成提线木偶,还让他觉得自己过得挺好。”
“问题在于程度和方式。”叶霖接过话,眉头紧锁,“如果是强烈的精神控制或洗脑,我们的仪器或多或少能检测到残留的精神干扰波纹,或者大脑活动的异常区。但这个赵南城,还有那个被囚禁者…王伟,扫描结果显示他们的脑波活动虽然有些异常焦虑,但核心认知区域并没有被外力强行篡改的典型特征。更像是…他们发自内心地认同那套扭曲的关系。”
“发自内心?”程墨捕捉到这个用词。
“至少从生理检测上看是这样。”叶霖的声音带着困惑,“没有已知精神控制或药物影响的痕迹。这也是最让我们头疼的地方。那个王伟,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多处软组织陈旧伤,营养不良,但问他是不是被赵南城打的,他摇头;问他是不是自愿待在那里的,他拼命点头,甚至还想挣扎着回去。”
车子驶入市七院的地下停车场,环境瞬间变得昏暗而安静,空气里弥漫着更浓的消毒水味。
“那他们做的事情到底是?”程墨推开车门,问道。
向杰摇了摇头,领在两人前面,“他们都闭口不提了,现在按照规定必须要释放吴北然了,赵南城会被以私闯民宅罪起诉移交拘留所,所以我们在考虑要不要接手这个案件。”
话语间透出向杰深沉的疲态。
三人停在电梯前,正好停在车库层,叶霖摆弄着她泛白的发尾。
电梯无声上行。
电梯门打开,一条安静得不寻常的走廊出现在眼前。灯光冷白,地面光可鉴人,两旁站着几名穿着便服但眼神锐利、姿态警惕的外勤人员,显然是调查局的人。看到叶霖和向杰,他们微微点头示意,目光在程墨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下,带着审视。
叶霖带着两人走向走廊尽头的一间加护病房。隔着门上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身上连着各种监护仪器,脸色苍白憔悴,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但眉头紧紧皱着,仿佛在忍受某种痛苦。他的手腕被软布约束带轻轻固定在床边,防止他醒来后有过激行为。
“赵南城呢?”程墨问道。
“在楼下的特殊观察室。”叶霖指了指下面,“精神科医生评估他有一定程度的现实解体障碍和精神分裂倾向,但达不到精神病的诊断标准。他坚称自己和吴北然是‘挚友’,反复问我们把他朋友带去哪里了,情绪时而平静时而激动。关于那些工具,他只说是‘一起做研究用的’,再问就闭口不谈。”
程墨沉默地看着病房里的吴北然,又回想了一下审讯记录里赵南城那些“坦然”却扭曲的回答。
“最好的朋友…一起做研究…”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也许,我们一直理解错了‘囚禁’和‘朋友’的定义。”
叶霖和向杰同时看向他。
程墨转向他们:“如果,‘囚禁’不是出于恶意,而是出于一种…扭曲的‘保护’或者‘共同进行某项工作’的必要条件呢?如果,‘朋友’这个词,在他们被扭曲的认知里,意味着某种…共享秘密、甚至共享命运的‘共生’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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