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锋的小办公室里,有一台硕大的老式台式电脑。
如今成了李扬的某种‘负担’。
过去,这台电脑承担着重要的文件处理、工作联络的任务。
李扬的qq号为了方便,一直是自动登录的状态。
起初这并无大碍,知道他这个私人qq号的人屈指可数。
多是些早期的合作伙伴和核心团队成员,信息往来也多是简洁的工作沟通。
但这一切的宁静,都在他“一时心软”将号码给了杨蜜之后,被彻底打破了。
上次在小宴会厅被李扬明确拒绝后,杨幂并未气馁。
隔天,她便寻了个机会,用她那最真诚语气对李扬说:
“李导,我知道青锋现在没有我的位置,但我真的想多学习。”
“以后要是在演技上有什么困惑,或者遇到什么好机会,能不能……”
\"跟您请教请教?有个联系方式也方便些不是?”
理由冠冕堂皇,姿态放得足够低,仿佛真的只是一位虚心求教的后辈。
李扬当时想着,多个联系方式也无妨,或许未来真有适合的项目可以聊一聊,便随手将qq号给了她。
他万万没想到,这简直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自此之后,那台老旧音箱里传出的“滴滴滴”qq提示音,频率显着增高。
这声音仿佛成了杨蜜的专属bGm,从最初几天一次的“礼貌问候”,迅速演变成几乎每日不定时的“狂轰滥炸”。
内容更是包罗万象:
“李导,您说演员怎么才能快速进入一个跟自己性格反差很大的角色啊?比如特别活泼可爱那种。”
这看似是请教,实则带着点小小的自我展示。
“李导,唐人最近在筹备《仙剑奇侠传三》呢!我在努力争取‘唐雪见’这个角色,你觉得这个角色怎么样?”
“是不是特别有挑战性?是不是和你提到了古装完美符合?”
“今天剧组试镜遇到个好玩的事儿……”
然后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片场八卦。
偶尔,还会附上一些生活碎片,比如天空的一朵云,或者一杯看起来很好喝的奶茶。
李扬看着聊天窗口里跳跃的头像,不禁扶额。
他敏锐地察觉到,杨幂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她好像笃定地认为,李扬就吃“灵动可爱青春少女”这一套。
每次聊天,她都不自觉地,或者说刻意地,营造着一种活泼、俏皮、充满元气的氛围。
李扬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承认,上次在庆功宴上,对于杨密偶尔流露出的那种少女灵动,他确实多看了一眼。
但那纯粹是出于一个观众,或者说一个创作者对角色的偏好。
在他内心深处,始终对《神雕侠侣》中那个“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的小东邪郭襄抱有深厚的滤镜。
比起小龙女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他更偏爱郭襄那种赤诚、热烈、带着点鬼灵精的纯粹。
这种偏爱,是针对角色特质,与演员本身的美丑并无绝对关系。
事实上,刘亦菲饰演的赵灵儿,同样兼具了仙气与灵动,他也同样欣赏。
但显然,杨幂将这种对“角色类型”的欣赏,误解成了对她个人“性格”的青睐。
“滴滴滴!”
提示音再次执着地响起,将李扬从思绪中拉回。
他点开闪烁的头像,一张照片弹了出来。
背景是网吧常见的格子间,光线有些昏暗。
照片中的杨蜜,凑得离摄像头很近,是一张典型那个年代风格的大头自拍。
她没有染什么奇怪的发色,梳着厚厚的齐刘海,显得脸蛋更小。
她对着镜头微微嘟嘴,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副无辜又可爱的表情。
像素不高,却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和一丝……
那个年代特有的“非主流”感。
紧接着,杨幂的消息跟了过来。
“李导,刚在网吧休息,随手拍了张。
您以一个专业导演的眼光看看,这张照片构图、光线怎么样?
有没有当平面模特的潜力呀?[可爱表情]”
李扬哑然失笑,这问题问得,让他怎么接?
正斟酌着如何用最官方、最不得罪人的语言回复时,忽然感到背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声。
他下意识地回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宋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手里端着一杯刚给他泡好的热茶。
她脸色平静,但那双好看的卡姿兰大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与杨蜜的对话框里,“网吧大头照”和聊天纪录,一览无余。
很显然,她已经站了一会儿。
办公室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李扬感觉后背有点发凉,刚才组织好的那些措辞瞬间烟消云散。
他和宋轶的关系,虽然未曾公开挑明,但彼此心照不宣,早已超越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此刻,这种被“现场抓包”的感觉,让他头皮微微发麻。
他干咳一声,试图挽回局面,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两个字:“还行。”
这两个字既像是评价照片,又像是敷衍的回应。
但在宋轶看来,这纯纯是心虚后的欲盖弥彰。
然而,杨蜜那边显然不满足于这种敷衍。
新的消息几乎秒回:“‘还行’也太敷衍了吧!李导,那……”
“那你从一个普通大学男生的角度感觉呢?”
“抛开导演的身份,就说说第一印象?[偷笑表情]”
这问题愈发刁钻,带着点不依不饶的试探。
麻了!
李扬正想硬着头皮回复一句“挺好的”之类的万能语句,一只白皙的手突然按住了鼠标。
他侧头,只见宋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她轻轻扯了扯李扬的衣袖,示意他起身。
李扬几乎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把电脑前的位置让了出来。
宋轶自然地坐下,纤细的手指放在键盘上,没有思索,噼里啪啦地敲下一行字,速度又快又准:
“我是宋轶。他有事出去了,有事和我说,我会转达。”
打完,她根本不等对方回应,直接移动鼠标,利落的点击了“关闭聊天窗口”那个红色的“x”。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正宫娘娘般的淡定与霸气。
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主机箱运转的微弱嗡鸣声。
宋轶做完这一切,才缓缓站起身。
她将手里那杯一直端着的、已经不那么烫的茶,轻轻放在李扬面前。
然后抬眼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李扬看着那个被关闭的聊天窗口,又看了看宋轶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一时间哭笑不得。
这事儿,恐怕没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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