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一人一鬼)站在医院冰冷安静的走廊里,对着那虚拟屏幕上的“9.9%”,陷入了巨大的沉默。一边是邵妈妈在病房内喜极而泣的哭声,一边是他们内心抓狂的无声呐喊。成功的喜悦被这0.1%的鸿沟硬生生冲淡,只剩下满心的不甘和巨大的遗憾。
带着这份沉甸甸的感谢和系统结算的憋屈,福喜和刘晓(早已在走廊长椅上睡得昏天暗地)回到了自己那间狭小的出租屋。刘晓被福喜摇醒,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几句“搞定了?厉害啊兄弟…”就一头栽回床上,鼾声如雷。
福喜却毫无睡意。他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在那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被窗外路灯映出的、不断晃动的树影。身体疲惫到了极点,精神却异常亢奋和…混乱。
邵一伟那在荆棘之路上疯狂爬行的身影,那被痛苦和执念扭曲的脸,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放。邵妈妈那恨不得下跪磕头的感激眼神,也深深烙印在他心里。
“有时…我和他其实是一类人…”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层层涟漪。
邵一伟的执念,是那两条失去的腿,是对“正常行走能力”的疯狂渴望,是深埋在坚强外表下无法释怀的自卑与痛苦。那荆棘之路,是他为自己画下的牢笼。
而自己呢?
福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天花板角落——那里,他亲爱的老爹董盛顺,正毫无形象地摊开手脚“飘”着,靛蓝寿衣像块破布,金牙随着他无声的“呼噜”一闪一闪,睡得正香。那张即使在睡梦中依旧带着点傻气的脸…
董福喜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涩的涟漪。
他的执念,或者说,那根深蒂固的自卑来源,不正是这个飘在天花板上的“傻子”吗?
童年的记忆如同褪色的胶片,带着毛刺和杂音,一幕幕闪过脑海:
小学入学第一天,几个大孩子指着他,嬉笑着喊:“看!他就是那个傻子董盛顺的儿子!小傻子!”
课间玩耍,他好不容易堆起一个漂亮的沙堡,却被一个孩子一脚踹倒:“傻子儿子堆的沙堡,肯定也是傻的!晦气!”
他拿着考了满分的试卷兴冲冲跑回家,却听到邻居大妈在背后小声议论:“可惜了,这么聪明的孩子,摊上那么个傻爹…”
无数个夜晚,他躲在被子里,听着外面老爹因为找不到回家的路或者又做了什么“傻事”而被人数落的声音,小小的拳头攥得死紧,心里一遍遍呐喊:“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爸爸是个傻子?!要不是他…”
这份“傻爹儿子”的标签,如同跗骨之蛆,贯穿了他的整个童年和青春期。它带来的不是直接的欺凌,而是那种无处不在的、带着怜悯或鄙夷的目光,那种被无形划归到“异类”圈子的疏离感。他用尽全力去学习,去表现得聪明、懂事、可靠,潜意识里,何尝不是在拼命证明:“我和我爹不一样!我不是傻子!”
他看着天花板上睡得四仰八叉的老爹,无奈地、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复杂的、带着苦涩的笑意。时光流转,那个让他自卑、让他想逃离的父亲,如今却成了他阴阳两界最紧密的搭档,为了一个共同的“转正”目标,在鬼屋、仓库、医院里并肩作战,甚至不惜燃烧魂力去痛骂一个迷失的少年…世事之奇,莫过于此。这段时间的相处后,他内心深处对父亲的成见在慢慢消失。
就在这时!
房间里的温度毫无征兆地骤然下降!一股熟悉的、如同月华凝结般的精纯阴寒之气瞬间弥漫开来!天花板上睡得正香的董盛顺猛地一个激灵,“嗖”地一下飘了起来,金牙警惕地闪烁着光芒。
一道颀长、雪白的身影,如同从水墨画中走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间中央。银白色的长发,毫无血色的冷白面容,狭长淡漠的银灰色眼眸——白无常!
“白…白领导?!”
董盛顺瞬间从迷糊状态切换到谄媚模式,靛蓝的魂体嗖地一下飘到白无常面前,搓着(虚搓)寿衣袖子,金牙咧出一个夸张的、近乎“舔狗”的笑容,“您…您怎么亲自来了?是不是…是不是看我们爷俩任务完成得漂亮,那0.1%…嘿嘿,领导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给凑个整?我们保证商城解锁后,加倍努力工作!为地府建设添砖加瓦!为和谐社会发光发热!”
福喜也坐起身,看着白无常,虽然没像老爹那么谄媚,但眼神里也充满了希冀。那0.1%的鸿沟,实在太折磨人了!
然而,福喜心里还有另一股气。他忍不住开口,带着点抱怨:“白大人,刚才在医院…您交代完方法就突然消失了…情况那么紧急…”
他指的是白无常在传授完方法后就闪人,留下他们父子俩面对邵一伟那狂暴的执念。
白无常银灰色的眼眸淡淡地扫了董福喜一眼,那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让福喜后面的话自动消音。他清冷悦耳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平静:
“消失,乃因有加急同城快递需处理。”
福喜:“???”
董盛顺:“???”
父子俩一脸懵。加急…同城快递?地府还有这业务?
白无常似乎并不打算详细解释“地府闪送”的具体内容(比如是给哪个充值会员送忘带的保温杯,还是给孟婆送忘加料的汤底包),他话锋一转,直接切入了正题:“0.1%之缺,乃系统规则所限,无法通融。”
董盛顺和福喜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像被浇了一盆冰水。
“然,”白无常的语调微微一顿,如同冰层裂开一道缝隙,“因医院任务中,本座临时离开,致尔等压力倍增,此乃本座调度之失。”
他银灰色的眼眸看向满脸失望的父子俩,尤其是董盛顺那瞬间垮掉的鬼脸。
“作为补偿,”白无常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提议,“本座可特批,予董昌明(福喜爷爷)一小时额外阳寿。”
一小时阳寿?!给爷爷?!
董盛顺和董福喜瞬间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屏住了!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席卷了他们!阳寿…这可是阎王生死簿上定死的东西!还能特批?一小时?!虽然短暂,但这补偿的分量…太重了!
父子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如同等待宣判般,紧张又充满巨大期待地看着白无常。这补偿…会怎么用?难道…白领导要直接给老爹加0.1%?还是…
白无常接下来的话,彻底点燃了他们的希望之火:
“此一小时阳寿,可助力尔等完成——‘董昌明真丝龙纹寿衣’委托任务。”
喜欢守村人地府转正记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守村人地府转正记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