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卿看着眼前的布片和铜钱,只觉得头疼欲裂。
将作监,神秘组织,胡蝎子,高顺……各方势力纠缠博弈,而她,就像是不小心闯入巨兽战场的蝼蚁,随时可能被碾碎。
她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找到破局之法,或者找一个能暂时避开风暴中心的避风港。
“卫七,之前我让你留意京中各处产业变动,尤其是那些因主家获罪被抄没但尚未发卖的,可有合适的?”
卫七沉思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有一处。城南青柳巷,原永昌侯府一名宠妾的别院,侯府倒台后被抄没,地方不大,但还算清雅,因是罪产,价格压得低,不过因为那地方之前死了几个仆从,所以一直无人问津。”
永昌侯府的别院?倒是讽刺。
“就那里。”沈沅卿下定决心,“你想办法,用最不起眼的方式,尽快买下来。”
“是。”卫七应下,却又道,“小姐,那处虽好,但目标是否太大?”
“最危险的地方,或许最安全。”她道,“谁也想不到,我会住进侯府的产业。而且……”她顿了顿,低声喃喃道,“那里,或许还藏着些侯府来不及转移的秘密。”
卫七不再多言,领命而去。
安排完这些她只觉得浑身力气被抽净,让招云弄了点吃的,她味同嚼蜡地咽下。
夜深人静,沈沅卿躺在硬板床上,毫无睡意。
那枚冰冷的铜钱和那片绣着诡异眼睛的布料被她放在枕边,指尖拂过那半睁的眼,仿佛仍能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注视。
那人到底是谁?为何救她?将作监的水有多深?
下一个要杀她的,又会是谁?
问题一个接一个,在黑暗中盘旋,却得不到答案。
但沈沅卿心底那股冰冷的狠劲,却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想她死?没那么容易。
无论是谁,无论这水有多深,她都会活下去。
并且,把你们一个个,从暗处揪出来。
她握紧了铜钱和布片,闭上眼睛。
青柳巷的别院很快置办下来,地契过到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寡妇名下。
或许是有了之前胡蝎子那事,这次卫七办事十分干净,没留下任何痕迹。
院子不大,三进,带着个小巧的花园,只是久无人居,透着一股萧瑟冷清。
原主人,那位侯府宠妾的痕迹早已被抄家的官兵抹去,只剩些搬不走的笨重家具,蒙着厚厚的灰尘。
沈沅卿站在廊下擦着石桌,抬头看见招云和老齐掌柜手脚麻利地洒扫庭除。
住进仇家的院子,这感觉有些微妙,像是鸠占鹊巢,又像是某种无声的宣告。
“小姐,正房收拾出来了,您去看看?”招云擦着汗过来,脸上多了点活气,经历变故,她似乎成长得快了些。
沈沅卿点点头,随她走去。
正房宽敞,推开雕花木窗,正对着后院一小片枯竭的池塘和几株半死不活的垂柳,空气里是尘土被打湿后又晒干的味道。
“这池子要是清理出来,夏天能养些荷花。”招云在一旁小声说。
“嗯。”沈沅卿漫不经心地应着,目光却落在池塘对面,邻院的一角飞檐,那院子似乎比这边更精致些,隐约能听到丝竹声传来,若有若无。
“隔壁是哪家?”她问。
招云摇摇头:“奴婢不知,回头去打听打听吧。”
正说着,那丝竹声忽地停了。
片刻寂静后,一阵清越却略显生涩的琴音叮叮咚咚响起,弹的是一首《高山流水》,只是技法实在不敢恭维,错音漏拍,磕磕绊绊。
招云忍不住掩嘴偷笑,沈沅卿却微微蹙眉。
这琴音里,透着一股不管不顾的执拗劲儿,明明弹得糟糕,却一遍遍重复,毫不气馁。
是谁?
接下来的几日,隔壁的琴声几乎每日午后都会准时响起,雷打不动,依旧是那首《高山流水》,依旧是那般惨不忍睹,不堪入耳。
沈沅卿偶尔在窗边看书或整理思绪,总能听到。
从最初的烦躁,到后来的习惯,甚至有一天琴声迟迟未响,竟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日午后,琴声又起,这次似乎流畅了些,但到了一个转折处,再次卡住,反复尝试,依旧弹错,琴音里透出几分显而易见的焦躁。
鬼使神差地,沈沅卿放下书卷,走到临界的墙边,开口说了一句:“左手无名指按七徽,力度三分,右手挑弦,缓半拍。”
墙那边,琴声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
沈沅卿立刻后悔,自己多什么事?引人注意。
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开时,墙那边传来一个清朗温和,却带着些许迟疑的男声:“多谢指点?”声音很年轻。
沈沅卿抿了抿唇,没有回应。
那边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又道:“是在下唐突了。只是苦练此曲多日,始终不得其法,闻高人一语道破,一时欣喜,故冒昧相问,还望姑娘海涵。”
那语气倒是谦逊有礼,但沈沅卿依旧没说话。
他似乎有些尴尬,顿了顿,自报起了家门:“在下姓谢,名昭。新搬来不久,不知隔壁芳邻如何称呼?”
“谢昭?”沈沅卿将名字念了念,没听过这名字。
“萍水相逢,不必知姓名。”她冷淡回了一句,转身欲走。
“姑娘留步!”他似乎有些急,声音抬高了些,“姑娘既精通音律,想必是雅士。在下,在下这里有一本难得的古琴谱,有些地方晦涩难懂,不知可否请姑娘拨冗……”
“拨不开。”沈沅卿打断他,毫不留情。
那边彻底没了声音。
沈沅卿回到窗前,拿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谢昭……谢……
京城姓谢的大户不多,最显赫的那家,是已故太傅谢贤之家。
那一支谢家是世家大族,那位谢太傅更是清流领袖,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只是人丁不旺,年过四十才得一子,只可惜独子也是英年早逝,听说谢太傅一脉只留了个体弱多病的孙子,深居简出的……
会是他吗?
一个病弱的太傅孙子,躲到城南这僻静处练琴?
倒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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