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烛火噼啪作响。
谢昭看向沈沅卿,目光复杂:“你决定了?要去见卫七?高顺虽与‘烛龙’有仇,但其人亦正亦邪,不可全信。”
“我知道。”沈沅卿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但卫七我必须见。他救过我多次,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求死。而且……”
她转过身,眼神清亮:“或许只有他知道,北镇抚司内部,甚至萧衍身边,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这是我们扳倒‘烛龙’,也是我摆脱萧衍控制的关键。”
她看得透彻,目标明确。
谢昭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三日后,我会暗中派人跟着,以防万一。”
“不必。”沈沅卿摇头,“高顺既然答应让我单独见卫七,就不会在此时对我不利,人多反而容易暴露。你放心,我会小心。”
她语气里的独立与决断,让谢昭将劝阻的话咽了回去。
他看着她被烛光勾勒出的侧脸,带着几分坚韧的弧度,心中那股莫名的情愫再次涌动,她不再是需要他时时庇护的弱女子,而是一个可以并肩前行的伙伴。
“好。”他最终只应了一个字,声音低沉。
三日后,子时。
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准时停在巷口,沈沅卿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裙,悄无声息地上了车。
马车在京城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行,最后停在一处看似普通的民居后门,一名黑衣人早已等候在此,沉默地引着沈沅卿入内。
民居内部别有洞天,穿过几道暗门,来到一间点着灯药味浓郁的地下密室。
卫七躺在简陋的床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那日在宫中所见,气息平稳了许多,他闭着眼,听到脚步声,眼皮都未动一下。
引路的黑衣人退了出去,关上密室门。
沈沅卿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他脸上那些细小的伤痕已经开始结痂,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死寂。
“卫七。”她轻声唤道。
卫七缓缓睁开眼,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又恢复成一潭死水。
“小姐……你不该来。”
“我该来。”沈沅卿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你救过我多次,于我有恩,我不能看着你如此。”
卫七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卑职是戴罪之身,不值得小姐挂心。”
“戴罪?”沈沅卿盯着他,“是因为五年前任务失败?还是因为,你发现了不该发现的,被迫‘失踪’?”
卫七瞳孔猛地一缩,豁然看向她,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警惕:“小姐你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的不多。”沈沅卿迎着他的目光,毫不回避,“但我知道,高顺保下你,是想从你这里知道北镇抚司内部,谁与‘烛龙’有勾结。我知道,你并非真心背叛,或许只是身不由己。”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卫七,告诉我真相。不是为了高顺,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你自己,为了那些因‘烛龙’而死的人,或许其中还有你在意的人。”
卫七死死地盯着她,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密室中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卫七眼中那顽固的死寂,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痛苦与一丝解脱般的决绝。
“小姐,”他声音沙哑得厉害,“您猜得不错。五年前,我并非任务失败,而是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足以让北镇抚司,甚至让整个朝野天翻地覆的秘密。”
卫七的声音沙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抠出来。
“五年前,我奉命潜入江南,追查一桩盐引贪墨案,线索指向了京城,指向了北镇抚司内部,甚至更高处。”
他喘息着,眼中是刻骨的恐惧与愤恨。
“我查到,有一个代号‘烛龙’的人,不仅操控着江南盐务,更通过北镇抚司的渠道,与北蛮暗中交易贩卖军械,甚至是边境布防图。”
贩卖军械,边境布防图?
沈沅卿倒吸一口凉气,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这已不仅仅是贪墨,这是通敌叛国,难怪高顺查军械案会引来杀身之祸,难怪“烛龙”势力如此庞大,能渗透将作监、宫内甚至北镇抚司。
“我,我当时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抓住了通天把柄,想着一举揭开这弥天大案。”卫七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轻轻呵笑了一声,“我将查到的证据,藏于一份密报中,准备送回京城。可就在送出前夜,我被发现了。”
他闭上眼,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夜晚。
“来杀我的人穿着北镇抚司的服饰,用的是北镇抚司内部的暗号和手法,是自己人。”他猛地睁开眼,眼中赤红,“他们不仅要杀我灭口,还要伪装成我被盐枭所害。我拼死反抗,重伤坠江,侥幸被一渔民所救,才捡回一条命。”
原来如此,所谓的“任务失败,失踪殉职”,竟是北镇抚司内部的灭口清洗。
“那证据呢?”沈沅卿急问。
“没了,都没了。”卫七惨笑,“密报被他们搜走,我藏匿的备份,也在逃亡中遗失,我成了逃犯,成了叛徒,有家不能回,有冤无处诉,直到听闻高大人仍在暗中调查此事,我才想方设法,辗转回到京城,想找机会接近他。”
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自己身边?因为自己是高顺“合作”的对象?是他接近高顺的跳板?
“那你为何不直接告诉高顺?”沈沅卿不解。
“我不敢!”卫七声音发颤,“北镇抚司内部已被渗透成了筛子,我不知道还能信谁。高大人,他虽与‘烛龙’有仇,但他身边未必干净。若我贸然现身,只怕话未说完,便已身首异处。”
他看向沈沅卿,眼中是孤注一掷的恳求:“小姐,我之所以苟活至今,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为我,也为那些枉死的兄弟报仇雪恨!”
沈沅卿看着眼前这个被仇恨与恐惧折磨得形销骨立的男人,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她没想到,卫七身上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秘密与冤屈。
“那烛龙,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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